坐在一列过山洞的火车


或许这一年,

可以用一句话做为给自己未来的备忘录:

你看见自己了吗?



这确实是生命的头一遭,新冠疫情把我们拴成了命运共同体,大家毫无防备的,成了时间轨迹里滞碍难行的人。

有人形容这一年仿佛火车过山洞,我们坐在车厢里,看不见窗外的风景,黑暗中匍匐前进,又恍若停止向前,远方有光,却又不晓得要穿越多长的黑暗才能抵达。

这种感受突然唤醒我曾经坐火车的经验,尤其在过山洞的魔术片刻,阒黯的车厢,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种诸神屏息的肃然,每个乘客像是被一颗巨大的透明胶囊包覆着,醒着又像坐梦。

轰轰隆隆间,我常会望向窗外,虽然知道仅能听见铁轨摩擦的粗糙声响,不停刮着耳膜,但久久的凝视,往往会有一个模糊的面容渐渐在眼眸里成形,像无数小颗粒的沙,聚拢拼凑出头、眼耳鼻口,然后,就看到了自己完整的轮廓,像一面镜子,从无何有的地方投射过来。

我会在那稍纵即逝的瞬间,自己看着自己,和自己对话。

或许这一年,可以用一句话做为给自己未来的备忘录:你看见自己了吗?

当大时代的疫情层层将我们剥离:出游、美食、享乐……。

最后我们还剩下什么?当生活退回到维持生命而活着,那些重复的日和夜,能不让人心惊胆战吗?

每个人都在疫情的波涛中泅泳浮沉,太多无能为力的考验逼迫我们回到零的基础上思考,体认了无常比我们所了解的还艰难。最贴身的感受,应该是最能被描摹的出游美食和享乐,它们都是那么真实的从手指缝间流沙般流走了,因为身体无法移动离开此时此地,被填充填满,于是就觉空虚了。仿佛失去了这些,生命因此被打折,甚至不堪一提了。

待在过山洞的火车车厢里,我和自己对话,要说我看见了什么,或许是当下的自己,看见了自己安稳的心,神一样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将我稳住。也唯有流动的黑暗中,心才会发亮。即便小小如微弱的烛火,却已足够照亮自己步步向前。

我们名之为物的东西,都会在大时代的洪流中被带走。唯有心,被光照见了,才会将一切富足累积回来。福德善缘都是修来的,心是生命最大的道场,把心修好,山洞前方的光亮,才是真正被预约的未来。


—摘自《慈悲》110期

\ 许 裕 全

出生成长于霹雳州班台渔村小镇,留学台湾,曾在农牧渔业打混经年。

喜欢文字的恬静美好,坚信它温柔的力量,可以稳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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