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思 念 的 猫 头 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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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
涩
甘
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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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靜，我总会不小心跌入思绪的深淵，
回忆妈妈说过的那句话，你不寂寞吗？
內心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心里的滋味，像忘了加糖的黑咖啡，
苦澀、酸楚与迷茫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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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道阳光正从窗外照射进來，刚刚为妈妈掛好洗干淨的衣服，才转身走进屋內，便看见她踩着阳光的影子，为我端來一杯香浓的黑咖啡。
随着天花板的风扇缓缓摇晃，屋內散发着香喷喷令人迷恋的咖啡味。
即使在楼下咖啡室吃完早餐喝了咖啡，逛完巴剎后，回到家放下手上的东西，我和妈妈其中一个，总是很自然先走进厨房，煲好热水，准备再沖一壶热咖啡。
这是一种习惯，咖啡冲好了，妈妈在厨房开始准备午餐，我坐在客庁，打开电视机，一心三用，边看电视边滑手机，一边品尝享受着愛心咖啡。
时光易逝，一个懒洋洋的早晨就这样过去了。
在家非常随意，只要咖啡瘾一上身，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喝上兩三杯。因为太钟情于咖啡的厚实感，在购买咖啡时，妈妈対品牌种类特別讲究和要求，坚持必须是她指定的海军牌子，否则找不到原來的味道，患得患失，还浪费钱。
咖啡，是人与人之间沟通的一部份，能在百忙中叙旧，点一杯咖啡，配上糕点，炎炎的下午，放松自由的高谈阔论，天南地北；偶尔还有邻家小貓，不断在桌下腳边纠缠撒娇，都是邻居现实生活写照。
和妈妈促膝长谈的黃金时间，通常在午餐之后，那时候她会端上兩杯咖啡，记得有一次她一边剪腳指甲，有意无意借故打探我在伦敦工作的生活，关心地问这次回來度假，是不是又需要花很多钱，飞机票贵吗？回去后是不是又得辛苦工作，才能把钱赚回來？
提到钱无论亲人还是外人，都是敏感话题。语重心长的她，小心卻谨慎地不形於色，在剪腳趾甲嗒嗒声中，我异常发觉她那不形於色的心思，特別耐人寻味。她竟然简单到只用一杯黒咖啡，就想轻易探索儿子內心深处的私隐，慈祥笑容的背后，费尽心思地一路挖掘，一脸像小学生急盼得到答案的模样。
妈妈忘了她优良的基因，早已在儿子身上扩散弥漫。我略施小计转移话题：天气热，咖啡要加冰吗？
“不要，加了冰咖啡不甜了，你还沒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机敏地极力爭取时间。
我慢条斯里回答：就是该上班的时候上班，该休息就休息，省点用给妳寄家用，然后应付自己家里的开销账单。
但我更是想说，其实生活平淡如水，工作亳无乐趣，像机械化般操作，但话才到嘴边停住了。
她重重叹口气说心痛我工作太辛苦，每当晩上睡觉前，想起在千里之外的我，辗转难眠，心生牽掛。
我笑说我也有朋友的，休息也见个面吃顿饭蛮开心的，不必替我操心。她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还找不到一个伴，难道你不寂寞吗？
那你寂寞吗？我问回她。
她剪完脚指甲，从抽屉拿出小小的镜子，开始対着镜子拔眉毛，眉宇之间不经意闪过一丝淡淡忧愁。只见镜子里的她轻声说道：我也会寂寞啊，可是还能怎么样，我沒有什么朋友。
突然间，我仿佛看见空气中，浮动着兩个寂寞的影子，一前一后漫无边际在飘游。
我的心潮澎湃，难掩脸上的悲哀，我们都自以为善于隐藏，豈料母子兩地相隔的生活，均有难言之处。这也是以往报喜不报忧，所埋伏下的计时炸弹，任何时候都经不起微微触碰，随时爆发。
我曾经有想过接她來伦敦小住，希望她有机会体验四季国家生活，让她融入我生活的一部份，生活起居互相有个照应。但一提到坐飞机要14小时，她立即打退堂鼓，基于年纪大体力欠佳，真的不适合长途旅行，再加上我的住处在四楼，单是上下楼梯已经是一大难度，我只有尊重她的意愿，最多是多回來探望她老人家。
往后，只要从伦敦回家度假，每当下午妈妈端着兩杯咖啡出來，我第一个时间，就是先在心里盤算琢磨，因为这杯咖啡是有预谋的，得小心翼翼接招，务必把再大的烦惱，当作不一回事，好好地安抚她一颗顾虑的心，
浓醇美味的咖啡，不止容易上瘾，还能奇妙的把人的生活秘密，在毫无防备之下洩漏出來。
回到伦敦，早上起來我也为自己冲杯黑咖啡，细听窗外树枝间传出來鸟叫声，清脆悅耳，如此美丽的早晨，不禁感慨万端，昨日的美好情景，也随着日出日落，一天又一天将过去拉得更远。
夜阑人靜，我总会不小心跌入思绪的深淵，回忆妈妈说过的那句话，你不寂寞吗？內心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心里的滋味，像忘了加糖的黑咖啡，苦澀、酸楚与迷茫交织在一起。
许多往事如一杯黑咖啡，甜与苦都和糖无关，在乎的不外是最亲的人是否还在，什么时候品味，都会是一杯上乘的好咖啡。
＼ 文 ＼ 庄 益 安
本地旅英作家 / 來自槟城
曾担任唱片宣传/ 编辑/ 填词人
《风采》专栏/ 家在异乡
善用文字将生活经厉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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