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头象


不知怎的,

看着那幅画,

让我想到了母亲。

那诉说无尽的,

慈祥的眼睛。

我看一眼就着了迷,

心有所属。



我喜欢看画,那种由眼神投射、而触及心灵的悸动,感觉脑部瞬间被电光火石劈到,顿时语塞却又能量饱满、通体焕然一新的初生感觉。

可是老天并没侧目垂怜,赐我绘画的天份,许是资质鲁钝,多年来连一颗鸡蛋都画不好。小学我都在打混,每次上美术课,就跑去贩卖部买一张五分钱的画纸,彩色颜料向同学借,一两种颜色沾多多水深浅涂到完。最讨厌的还是做美工,又是彩色纸又是剪刀浆糊马尼拉卡的好不费事,我都潦草敷衍,乱做一通蒙骗过去。反正老师不强求,艺术细胞像幸运抽奖,不是耐心排队就等到。

当我面对调色盘时,心里会局促不安,明知一张无瑕的白纸终将被我蹂躏至面目全非,我也爱莫能助,毕竟我很努力,但一着色就失控,人和画永远无法和谐相处。

心不能至,但仍无阻那些美好的事物一再经由别人被天使祝福过的手,出现我眼前。

有一年无所事事,买了亚航机票飞到清迈,终日在各庙宇间穿梭。大多时候什么也不想,就在地毡上席地而坐放空,清空脑海的位元重新下载神和人,让尘埃降落,让心降落,回到呼吸。

后来不经意踅到一间摆卖各式艺术品的大楼底层,感觉走进了皇室的后花园,因为里面的艺术家都在现场作画,虫鱼鸟兽花草树木人像皆有。我目不暇给的走了一圈,然后停在纳隆的店门口,自此不肯离去。

纳隆专画大象。大象在泰国有着神般的地位,是供奉在心灵台上的尊者。我寻求他的同意,就在一张小藤椅上坐着,看他画象。那时他正画着高逾八尺的巨象,只有头部,长着巨大的牙,眼神哀怨,仿佛流着泪。

不知怎的,看着那幅画,让我想到了母亲。那诉说无尽的,慈祥的眼睛。我看一眼就着了迷,心有所属。

连续三天,我什么地方也没去,就只在他的工作室坐着,看那头会流泪的大象在各种颜色的掺杂中慢慢显形,渐渐有了情绪。

那时,有许多旅客来询价,纳隆皆微笑回报,而且我发现,他每一次报的价钱都比上一次高,这让坐在一旁的我好不担心,担心万一强国土豪出现,二话不说扫走了,岂不心疼,可是那价钱又在心我底重重摇摆,焦虑不已。

临近回国,那幅大象还没完成。后来狠下心,付钱把它给订下,比纳隆先前报给其他旅客的价钱还便宜许多。我连声道谢,纳隆说,打从第一天开始,就知道这幅画和我有特殊的情感,所以故意拉抬价钱劝退其他有意购买的人。

\ 许 裕 全

出生成长于霹雳州班台渔村小镇,留学台湾,曾在农牧渔业打混经年。

喜欢文字的恬静美好,坚信它温柔的力量,可以稳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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