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姜 查 · 须 跋 多 传 之 ( 4 )
《莲花中的珍宝》
- “隆波是一个思想那么自由开放的人,可是同时却又持戒那么精严。这实在是个令人迷思的矛盾。
- 我可以看到隆波的心没有极限。通常,执着戒条令你担心重重而失去自信。可是隆波却容光焕发。很明显的,他不是那种守着一大堆戒然后忧虑自己是否清净的人。他是从修行中得到自由的一个活生生的榜样。”
- “巴蓬寺的教学法是把你放在一个环境,在这里你可以反观你的行为、异议等。你开始看到在这种环境中自然会生起的意见、观念、成见、执着。隆波再三强调需要省思事物的本来面目。我觉得这点最受用,如果你像我那么自我中心和顽固的话,那你就真的需要开放思想。在这方面,我认为隆波的教法就清楚和直接多了。
- 隆波的教学不限制于某些特定的法门,而是包含一个完整的训练系统,提供一个环境或条件,只要是正统的修行方法就能得到成果。”
3
——· 头 陀 生 涯 ·——
3.1 》 深 信 因 果
隆波在寇翁高寺的禅修不见得很理想,他尝试过不同的法门。有一天他想起在廓村寺当沙弥时,曾看过其他出家人用念珠来修行,他也想用这个方法。看到紫薇树上结满了果子,他想拿来作念珠,可是却担心犯戒,不敢自己去采。有一天来了一大群猴子,在紫薇树上嬉戏,折断了一根树枝并把果子摘满地。
隆波赶紧把这些果子收集起来,可是他却没有线把它们串起来。结果只好拿在手里,每念完一句偈颂他就丢下一颗果子,直到把一百零八颗果子都丢完为止。
他这样修了三个晚上就放弃了,因为他觉得这个方法不适合自己的根性。即使是观察呼吸,隆波也得尝试找寻平衡点:“我很好奇当心一境性时会是怎么个样子。我想像着它的情况,一直期待着它的发生。结果糟糕,心变得疯狂起来,没有禅修还好,现在反而比平时更乱。一要禅修心就不听使唤,胡思乱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困难啊!
不过还好,尽管波折重重,我还是坚持不放弃,继续修下去。后来我发现到,假如像平时走路那样自然呼吸,不去控制,那么就会很舒服和轻松。噢,我摸到窍门了!你看,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特别去注意呼吸,大家不是好好的。可是当你一盘起腿来说我要修行,要入定,要......这个就是执着呀!是贪心嘛!好啦,这样一来正念就不见了,苦恼就来了。你看到问题的关键吗?那个要修行,要平静的心,就是执着。我们就把整个修行的重心倾向这执着,使到事情复杂起来。”
一九四六年,隆波在寇翁高寺过雨季时,发生了一桩离奇的事件,使到他对修行和身语意三业的造作有更深刻的认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他天性怕鬼,虽然那时已经够胆子独自一人修行,可是他还是怕鬼。每次入睡前都会念咒保护自己远离鬼怪,让自己安心。有一天晚上坐禅和经行完毕之后,隆波从后山坡回茅舍。
那晚他对自己的清净有绝对的自信,所以没有念咒就躺下来休息。就在将要入睡时,他突然觉得有东西箍着他的颈项,越箍越紧仿佛要窒息般。他无法确定这是幻觉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可是当时他保持着正念,开始重复念诵“佛陀”直到这紧箍的感觉消失可以张开眼睛为止。他继续念诵,慢慢的身体可以移动,坐起来恢复正常。
这件事让他对修行与念诵“佛陀”的功德可以保佑自己更加有信心。同时他也体悟到,这和持戒的清净有重要的关系,只有破戒的人才会受到伤害,持戒清净的人会受到保护。所以,没有必要念保护咒,念保护咒只是迷信。关键是持戒精严,还有修心。
从此他更加小心翼翼,保持稳重、冷静和镇定,尤其是戒律,更是严格守护不犯任何微细过失。他也不持金钱(那些持戒不那么严谨的比丘接受金钱),不接受任何没有依据戒律供养的东西。他发了个愿,他将不造任何污染净戒的业,绝不违犯出家戒律。
不过,隆波仍然面对淫欲的诱惑。这是他“最大,或者是唯一”的挑战。刚成为比丘时,他几乎被淫欲搞垮了:“我出了家五六年光景,不时拿自己跟佛陀比较,你看,他修行六年就证道了,而我呢,除了终日沉迷俗事,就一无所得......嗯,或者我应该还俗,回去学习多一点儿世间的事物,佛陀不是有了孩子罗侯罗才出家的吗。是啊,身为比丘我应该追随佛陀的足迹,这样一来我大概会进步快一些。
在坐禅时我这么幻想着,而且还几乎真的认同了这想法!还好,另一方面我又有个相反的看法,我和佛陀可不是在同一个等级,搞不好最后误入歧途。这样,两种想法在内心不断冲突,不断挣扎......”
出家第八年,隆波决定找出真正的办法对治淫欲。虽然他的尝试并不怎么成功:“我发心不正视女众的面孔,跟她们讲话时即使眼睛想去看我也把它拉回来。当时我在富华里度雨季,安居结束之后,有一次出外托钵时我就这么想,嘿,你已经那么用功了,现在是时候证明给自己看烦恼已远离你而去啦。想到这里,我的眼睛正好往上瞧,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心神有如触电一般,当场双脚发软。
噢,老天哪!我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把这烦恼给拔出来?我的心冷了半截,信心滑落到谷底。所以啊,智慧和圣谛是要通过禅修才可以得到的。开始的阶段,还是放先把证悟在一边吧!”
3.2 》 拜 见 尊 者 阿 姜 曼
在寇翁高寺过雨安居时,隆波听到关于阿姜曼(Ajahn Mun Bhuridatto),这位精通禅修的头陀僧的许多事迹、功德。许多人都非常尊崇他,认为他是位阿罗汉。
寺院的一位尹长者告诉隆波,阿姜曼已来到色空府(Sakon Nakorn)攀那尼空县(Panna Nikom)的沛塘寺(Wat Pah Nong-phue Nanai)。他自己曾经追随阿姜曼并且服侍后者。他对阿姜曼的德行恭敬得五体投地,因此他热切的鼓励隆波去拜见阿姜曼。
过了雨安居,一起从廓村来的塔挽比丘仍然热衷于佛学研究,隆波因此决定让他去曼谷读书。隆波自己则安排去参访阿姜曼。一共有四位比丘与他同行,其中有两位才刚从曼谷回来,在往色空府前暂时住在廓村寺。 准备妥当之后一行人就出发。
在参学旅途的第十天,他们一行人来到拍达拍侬塔(Phratat Phanom),在这里顶礼佛陀舍利并过一夜,之后再继续上路往那空拍侬府(Nokorn Phanom)。
行程途中他们在阔山(Phu Khor)暂停,拜见阿姜松(Phra Ajahn Sorn)。在那儿住两个晚上学习寺院规矩。接下来,这一行人分开成两批。这是因为隆波想在路上继续向其他寺院参学,并从中比较。
离开阔山,一起来的团员疲惫不堪,觉得行程实在太过艰难,其中一位沙弥和两个白衣无法坚持下去,决定折回。隆波只好和其他两位比丘继续上路,好不容易才抵达目的地。
当他们步入寺院时,隆波立刻被这里充满树丛与大树遮荫、宁谧的气氛、清洁整齐的地面吸引。比丘与沙弥们举止优雅,态度令人恭敬。在所到过的寺院中,隆波最喜欢这里。那天傍晚,隆波和所有的弟子一齐去顶礼阿姜曼听闻开示。见面后,阿姜曼询问了隆波许多问题,比如戒腊、依止常住等。隆波回答他来自华富里府,阿姜保的寇翁高寺。并呈上尹长者的介绍信。
听了隆波的回答,阿姜曼说:“在泰国境内阿姜保也是一位真正的比丘。”
接下来阿姜曼就开示佛法,他提到法宗派与大宗派的问题,这个问题困惑着隆波好些时候了。阿姜曼解释说只要比丘能严格遵守法与律的修行,就不必对两个宗派的分别感到困扰。所以隆波不必为了追随他或他的弟子而重新在法宗派下出家。因为大宗派也需要有优秀的修行僧。
然后阿姜曼就讲解戒定慧以及五力与四神足。现在隆波长久以来藏在心中的问题全部都冰消瓦解,再也没有疑惑。
整个开示的过程中,所有的弟子都以全神贯注、谨慎和真诚的态度聆听。隆波说他虽然经过长途跋涉而精疲力竭,可是谛听阿姜曼的开示时,一切的疲惫云消雾散,心进入极深和清澈的专注当中,身体仿佛飘离了座位。开示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第二天晚上,阿姜曼讲解其他法义。隆波对修行之道再也没有疑惑。他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喜悦,信心大大的增长。对道果的成就更有自信。当时的教导重点是证者自知,另一个内容是关于心(citta)与心的行相(akara),也令隆波大为受用。
“谈到心的行相,阿姜曼解释说那只是心的不同状态,没有分清楚的话就会误认它是心本身。听到这里,我突然整个贯通了。比如说,快乐是心的状态,不是心本身。只要明白到这个真相,我们就会放下。世俗(sammuti)就变成了解脱(vimutti),事情就是这样子。只是有些人把两者混为一体。事实上,就只是一连串的能知和所知的状态(akara)吧了。一旦搞清楚了这点,一切就迎刃而解,再也没有什么需要解释了。”
到了第三天,隆波向阿姜曼顶礼告辞,往那空拍侬府的那凯县(Nakae)继续行脚去。
在后来,隆波常常以仰慕的语气告诉他的出家弟子,关于遇到阿姜曼的地点——沛塘寺的气氛:“现在我教你们的知识和智慧,基本上都是我去拜见阿姜曼时学习到的。我是从观察他的道场当中学到这些,那间寺院并不是很美观,可是却绝对的清净。我在的时候大概住着六十位出家人,四周却静得叫人可怕。我看到有个人要削波罗蜜果树的木心来染袈裟,为了避免削木的声音干扰到其他人,结果他走到很远的地方去削。
当大家从井打完水,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之后,每个人会回去自己的经行道去用功。除了行禅发出的脚步声,你就听不到其他声音。到了傍晚大约七点钟,我们就去顶礼阿姜曼,聆听他的开示。在十或十一点开示完毕,大家就各自回茅舍思维刚刚听闻的法义。
你知道吗,听阿姜曼开示佛法实在令人沉醉其中,他的讲演是那么富有感染力,听完了回去经行或打坐都不会感到累。有些人还通宵经行,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我惊讶的踮起脚来看到底是谁,竟然如此精进用功。这是听闻阿姜曼的佛法之后带来的法喜和能量才会这样......”
离开阿姜曼之后,隆波一行人一路在森林旷野中行脚住宿。无论是什么活动,不管是坐着或站着,隆波总是感到阿姜曼在注视着,并且还指导他。
许多人都会觉得疑惑,隆波不是正在寻访明师吗,可是为什么只是跟阿姜曼住了两三天罢了就离开。对于这点,隆波这样回答:“只要有光,眼睛明亮的人就会看得到光;而瞎子即使是坐在光前面也看不到它。”这一次与阿姜曼的相会,使隆波对修行的道路清楚无疑。这让他建立起坚固的信心,可以为佛法牺牲性命而在所不惜。
这一行人抵达那凯县时,奔米比丘(Phra Boomee)决定分开。结果只剩理挽比丘(Phra Leuam)和白衣凯维(Kaew)跟隆波一起。
3.3 》 遭 遇 野 狗
在行脚途中,有一天傍晚时分,隆波他们抵达一处山脚下,一伙人决定就在那里过夜。晚上九点多,隆波在搭着伞帐,一群野狗正好经过那里,它们看到隆波时即刻群起奔向他。隆波看到形势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慌忙把伞安好钻进去。进去后隆波即坐定然后发愿:“我到这儿来并不是要干扰任何人,只是不断修善以便得到解脱。如果我过去曾经对这些野狗作了恶业,那么现在让它们来咬死我,当作是还债。否则,它们应该自行离开。”然后他闭上眼睛禅修,准备好为法牺牲,让这些野狗咬死。
那群野狗围着伞帐绕圈子,咆哮着仿佛要冲进去。隆波坐在那里非常害怕,可是接着他看到阿姜曼点着灯向他走来。到达时他大声呼喝:“跑开!你们想对他怎么样?”他举起一根木材作状要打它们,那群野狗即刻往不同的方向散开去。隆波以为阿姜曼真的亲自到来帮他解困,赶快张开眼睛,但却看不到人影。而那些野狗也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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