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姜 查 弘 法 系 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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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灵 的 资 粮 |8|之一
如 果 我 们 拥 正 念
我 们 便 会 看 到 无 常
我 们 将 见 到 佛 陀
并 且 超 越 轮 回 的 痛 苦
以前,我的一位学生,一位西方比丘,当他看到泰国比丘及沙弥还俗时会说:“噢,多羞耻啊!他们为什么那样做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泰国比丘和沙弥还俗呢?”他很震惊。泰国比丘和沙弥的还俗使他感到悲伤,因为他才刚刚进来与佛教接触。他受到激发,他有了决定;去当一个出家人是唯一要做的事,他想,他永远也不会还俗,任何人还俗都是傻子。他看到泰国人在雨期安居开始之时,穿上僧服当上比丘、沙弥,而后在结束之时却又脱下僧服还俗……“啊,多悲哀呀!我为那些泰国比丘和沙弥感到难过。他们怎能做这种事呢?”
然而,当时间过去,有些西方比丘开始还俗,于是他也不再认为还俗是那么的重要了。起先,刚开始修行之时,他非常兴奋;他认为,成为一位比丘是一桩真正重要的事;他想,那会是容易的。
当人们受到激发之时,一切看似那么的正确与美好;那是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衡量这种感觉的,于是他们前去出家,为自己做了决定。然而他们并不真正知道修行是什么;那些知道的人,会有一个完全坚固的基础在他们的内心里面——即使如此,他们并不需要去吹嘘它。
至于我自己,当我第一次出家时,实际上并没有做很多的修行,但却信心十足;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那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吧!比丘和沙弥们出家与我同在一起,到雨期结束时,却全都还俗了。我私自想道:“咦?这些人是怎么了?”
然而,却不敢对他们说什么,因为我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我太激动了。但在内心深处,我觉得他们都很愚蠢!“出家困难,还俗易。这些小子没有很多的福德,他们认为世间法会比佛法来得有用。”我这样子想,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注意着自己的心。
我见到与我一同出家的比丘们一个接一个地还俗。有时,他们会盛装回到寺院里来炫耀;看到他们,我想他们是疯了,他们却自认看起来时髦!当你们还俗时,你们必须这样子做、那样子做……我私自会想,那种想法是错的。我还是不说它。因为我自己仍然是一个未定数的人,我仍然不确定我的信心能维持多久。
当我的朋友全都还俗时,我终止了一切的关心,再没有谁来让我关心了。我拾起戒本波罗提木叉(注一),陷进去学习。没有人留下来打扰我及浪费我的时间,因此,我全心投入修行里。我仍然没有说什么,因为我觉得,去修行一辈子,也许七十、八十,甚至九十年,保持一种有持续性的精进,不得偷懒、松驰或失去信心,似乎是一件极端困难的事!
会出家的人便会出家,会还俗的人便会还俗。我只是全然地注意看。不管他们留下或离开,我并不关心我自己。我看着朋友们离去,但在内心里的感觉是,这些人并没有清楚明见。那位西方比丘可能就是这样子想的吧!他看到了人们只是在一个雨期安居期间才当比丘,便变得烦恼了。
不久,他到达了一个阶段,我们称做……“厌烦”,厌烦于圣洁的生活;他放下修行,终于还俗去了。
“你为什么要还俗呢?”以前,当你见到泰国比丘还俗时,你说:“噢,多羞耻啊!多伤心、多可悲呀!”而今,轮到你自己想要还俗,现在你为什么不会感到难过了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羞怯地露齿一笑。
谈到心的训练,如果在你自己的内心里还没有开展出一个“见证人”的话,那是不容易去找到一个好的标准的。大部分外在的事情我们可以依赖他人的反馈,有所标准和前例;但说到应用佛法当一个标准时……我们有佛法了吗?我们是否正确地思考了?而即使是正确,我们知道如何去放下正确了吗?或者我们仍然粘着于它?
你必须深思,直至到达你放下的一点;这是重要的事……直到你到达无论任何一物留下,既无善也无恶的一点上。你摆脱掉它,这意思是说,你抛弃每件事物。
如果一切都没了,便无余物留下;如果仍有一些余物存在,那么,便还不是没有。
因此,关于心的这个训练,有时我们可能会说那是容易的。说是容易,做却困难,非常难;难在于它并不顺从我们的欲望。有时它看来几乎像是天使(注二)来帮我们的忙;每件事物都是好的,无论我们想或说的什么好像那都是很好,而后,我们去执著那个好,很快地,我们做错而一切便转成了坏。这就是困难之所在了。我们并没有一个标准藉以衡量事情。
拥有极大信仰的人们,他们被赋予信心和信念,但却缺乏了智慧;他们可能非常纯熟于三摩地(定),但却也许没有很多的洞察力。他们只见到每件事物的一面,而且完全照着走;他们没有反省。这就是盲目的信仰!在佛教中,我们称之为(saddha adhimokkha)——盲信。他们的确是有信仰 ,但却没有智慧产生。可是,那时他们并没有看到这点,他们相信他们拥有智慧 ,于是便没有见到自己错在哪里。
因而,他们教导有关五力(bala):信、精进、念、定、慧。“信”是信念,“精进”是努力用功,“念”是忆持,“定”是心的专注,“慧 ”是知晓一切。别说“慧 ”单纯地只是知晓,“慧”是包含一切、圆满的知晓。
智者给了我们这五个步骤,使我们能看着它们;首先当做学习的一个目标,而后当做一个标准尺寸,对我们自己修行的真实状态做比较。例如,“信”,信念:我们拥有信念,我们开展它了没有?“精进”:我们有否努力用功?我们的努力是对还是错?我们必须思惟这一点。每个人都有某些层次的努力,但我们的努力包含智慧了吗?
“念”也是相同。即使一只猫也有念;当它看到一只老鼠时,念就存在那儿了。猫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老鼠,这就是一只猫的正念。每个人都有念,动物有,懈怠者有,贤哲也有。
“定”,心的专注——每个人也都拥有这个。当一只猫的心专注在抓取老鼠并吃它时,便拥有了定;它有专注的意念。猫的那个念是“念”的一种;“定”,专注意念在所做的事上,也有。“慧”,是知晓:一只猫也拥有这个,但那并不是像人类一般宽广的知晓,它知道的就是一只动物所知道的,它有足够的知去捕捉老鼠当食物。
这五事被称为力。这五力从正见(sammaditthi)中生起了吗?信、精进、念、定、慧——有这些从正见中生起来吗?什么是正见呢?什么是我们用来衡量正见的标准呢?我们必须清楚地了解。
正见,是对“所有这些事物都是不确定的”的理解。因而,佛陀以及所有的圣者并不紧握它们;他们握持,但不紧。他们不让握持变成一种实体。这握持没有导致“存在(有)”是因为它没有被贪欲污染,没有寻求去变成这个或那个,单纯地便是修行本身。当你抓住一件特殊的事物时,有快乐存在吗?或是不快乐?如果有快乐存在,你抓住那快乐吗?如果有不快乐,你抓住那不快乐吗?
有些见解可以用来当做更准确地衡量我们修行的原则,诸如了知这样的见——那一个人比其他的人好,或和其他的人相等,或比其他的人还笨——都是不正见。
我们可能感觉这些事情,但我们也以智慧了知他们——了知它们单纯地生起和终了。了解到,我们比别人好是不正确的;了解到,我们和别人相等是不正确的;了解到,我们在别人之下是不对的。
所谓正见,是斩断这所有一切者!因此,我们往哪里去呢?如果我们认为我们比其他人好,骄傲就会生起;它存在那儿,我们却没有见到。如果我们认为我们和其他人相等,我们便不能在适合的时机里表现恭敬和谦逊。如果我们认为我们不如他人,我们便会沮丧;想道,我们是低下的,生在一个坏的记号之下等等。我们仍然执著于五蕴(注三),那单纯地全都是“存在”和“生”。
这是用来衡量我们自己的一个标准。另外一种是:如果我们遇到一个愉悦的经验,我们便感到快乐;如果我们遇到一个不好的经验,我们便感到不快乐。 我们能够看着我们喜爱的事物和我们不喜爱的事物两者都拥有相同的价值吗?按照这个标准,测量你自己吧!在我们每天的生活里,在我们所遭遇的各种经验中,如果我们听到我们喜爱的什么,我们的心情会改变吗?如果我们遭遇到一种不为我们喜爱的经验,我们的心情会改变吗?还是如如不动?就看着这儿!我们会有个计量。
只要知道你自己,这就是你的见证人。别依靠你的贪欲做决定。欲望能膨胀我们去认为我们是那个我们并不是的什么。我们必得非常地慎重。
有非常多的观点和方向去深思;但正确的方式是不跟随你的欲望,而是跟随真理。我们应该知道好与坏两者,并且在知道之后放下它们。如果我们不放下,我们仍然会在那儿;我们仍然“存在,”我们仍然“有”。如果我们仍然“在”,那么便会有一个“余物”,“存在”和诞生必将来临。
因此,佛陀说,不管他们会是如何的善或恶,只要去评断你自己,别评断别人。佛陀只是指出方法,说道:“真理就像这样!”而今,我们的心像那样了吗?
举个例来说,假设有位比丘拿了另外一位比丘的某些东西,之后那位比丘指控他说:“你偷了我的东西!”“我没有偷,我只是拿而已!”于是我们请第三位比丘来裁判。他应该怎么来决定呢?他必得在集合的僧众面前要这犯了错的比丘露面。“是的,我拿了,但没有偷。”或者有关其他条规,诸如波罗夷或僧残的罪:“是的,我做了,但不是故意的。”你如何能相信呢?太难捉摸了。如果你无法相信,你所能做的只是把责任留给这做的人,那是他的责任。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无法隐藏在我们心中生起的事情;恶行也好,善行也好,你都无法将它们遮盖起来。不论行为是善是恶,你不能经由不理睬,完全地撇开它们;因为这些事情会去揭露它们自己。它们隐藏它们自己,它们揭露它们自己,它们自我存在;它们全都是自动的。事情就是这样!
别试着去猜想或推测有关这些事情。只要仍有“无明avijja”存在,它们仍没得完结。有位议长曾经问过我:“老师,阿那含(注四)的心清净了吗”?
“部分清净!”
“咦?一位阿那含已经舍弃了感官欲望,为什么他的心还没有清净?”
“他可能放下了感官欲望,但仍然有某些东西留存下来,对不对?仍然有无明。如果仍有什么留下来,那么便有什么留下来;就好像比丘的钵,有大型大钵、中型大钵、小型大钵,而后有大型中钵、中型中钵、小型中钵,而后有大型小钵、中型小钵和小型小钵……不管有多小,仍然有一个钵在那儿,是吗?事情是这样的……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他们都已经没有了某些杂染烦恼,但却只是相对于他们各自的阶层。无论还有什么留下来,那些圣者并没有见到;如果他们能,他们应该都是阿罗汉了。他们仍然无法见到全部。所谓无明,是没有看见。如果这阿那含的心是全然整顿好的,他便不会是一位阿那含了,他会是完全成就了的;但却仍有什么留了下来。”
“他的心清净了吗?”“可以说是,但不是百分之百。”我能回答其他什么吗?他说稍后他会前来问我进一步有关的问题。他可以查究它,标准就在那儿。
别大意,要警觉;佛陀教诫我们要能警觉。关于心的训练,你知道吗?我也有过受诱惑的时刻。我过去常常被引诱去尝试许多事情,但它们却总似乎像是走向了迷失的路径。那真的只是一种自大在一个人的心中,一种的自满;见(ditthi)和慢(mana)在那儿!光去注意这两件事就够难的了。
有一次,有个人想到这里出家;他带着僧服来,决定出家以回向他死去的母亲。他来到寺院,放下僧服,甚至对比丘们没有表示多少的敬意,立刻便在大厅前面开始行禅……来回,来回地走,好像他真的是要去展露他的本事一般。我想:“噢,也有像这样子的人吗?”这就称做盲信。他必然下定了决心要在日落前开悟或什么来的;他认为那会是容易的。他并没有看其他的人,只是垂下头来走,仿佛他的生命全靠它了。我就让他继续着,但却想:“天哪!你认为那是容易或是什么的吗?”到后来我不知道他究竟待了多久;但是我想他并没有出家。
只要这心一想到某样事物,我们就将它送发出去,每一次都送出去。我们不明白,那只不过是这颗心惯常的激增造作;它伪装自己像是有智慧,可以耍嘴皮似地说出极细微的细节。这心里的激增看似非常聪明,如果我们不知道,我们会误解它是智慧;但一旦到了关键点,却不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到了痛苦生起时,所谓的智慧在哪里?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激增而已。
因此,与佛陀同住吧!跟以前我多次说过的一样,在我们的修行中,我们必须转向内心,找到佛陀。佛在哪里呢?每天,佛陀仍然活着的;进去且找到他吧!他在哪里?在无常中,进去且在那儿找到他吧!前去礼敬他:无常,不确定!打一开始,你就可以停在那儿了。
注释:
(注一):波罗提木叉:戒本,戒条;僧团法规的精髓部分。每两周一次,以巴利语吟诵。
(注二):是指魔王或诱惑者,以一种外表慈悲的形象出现。
(注三):五蕴:色、受、想、行、识。这些组成名色(身心),称作“我”。
(注四):阿那含:不还。觉悟的第三个“层次”;其达到了(十个总数中的)五下分结之断除;五下分结紧缚了心,使之不得超离欲界。前面两个层次是须陀洹(预流)和斯陀含(一来果),最高的是阿罗汉(应供或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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