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姜 查 · 须 跋 多 传 之 18

莲花中的珍宝

  • 隆波是一个思想那么自由开放的人,可是同时却又持戒那么精严。这实在是个令人迷思的矛盾。
  • 我可以看到隆波的心没有极限。通常,执着戒条令你担心重重而失去自信。可是隆波却容光焕发。很明显的,他不是那种守着一大堆戒然后忧虑自己是否清净的人。他是从修行中得到自由的一个活生生的榜样。
  • 巴蓬寺的教学法是把你放在一个环境,在这里你可以反观你的行为、异议等。你开始看到在这种环境中自然会生起的意见、观念、成见、执着。隆波再三强调需要省思事物的本来面目。我觉得这点最受用,如果你像我那么自我中心和顽固的话,那你就真的需要开放思想。在这方面,我认为隆波的教法就清楚和直接多了。
  • 隆波的教学不限制于某些特定的法门,而是包含一个完整的训练系统,提供一个环境或条件,只要是正统的修行方法就能得到成果。


 5 

——· 我 们 的 隆 波 ·——


5.13 禅 修 与 般 若

对于禅修,隆波的解释是:心的训练是使它停止和平静。由于心的本性是不停的挣扎动乱,因此要控制或停止它可不是件简单的事。这个心总是习惯跟着感受和思想——特别是不善的思想——走。就像是水总往低处流,不可能向上攀。可是农夫知道怎样筑水坝和灌溉渠,阻止全部水流失。他们也会充分利用水的功能,例如蓄水来发电。

同样的,如果我们知道如何控制或训练我们的心,它将会变得强而有力,可以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利益。佛陀常常提起,经过调伏的心带来快乐和成就。你会发现到,能量充沛的比丘不会缺席经行和禅坐,他们总是那么细心、沉着、恬然、平静。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这类比丘和沙弥。能够对经行和坐禅保持热忱的僧众通常都很强壮和能量充沛。假使每个人都如此投入修行的那就没问题了。

还有不必读书,要读就读你的心。书本就像药方,在你还未去找药之前,药方是就没有用。

关于修行的法门,只要能令修行人放下执着的方法就是正确的修行法门。所谓的修行,或者说修心,就是改正一个人的知见,放下执着。至于法门或方法,就像不同的捕鱼工具,尽管形式和方式不一样,可是效果相同。我自己没有特定的禅修方法,不过通常我会教导念佛陀或观呼吸。然后逐渐改正知见和知识。

观呼吸是个容易和方便的法门,对修行的人,不论任何姿势任何时间,呼吸都存在,不必可以去创造或构想。能够专注呼吸是戒。持续的专注呼吸心会变得平静,那是三昧。当行者修到了悟呼吸是无常、无我的,而不再执着它,这就是慧。如此观呼吸可谓同时修习戒定慧。修行圆满时,他可说是遵随佛陀的八正道,最终能趋入涅槃。这是佛法最正确的法门。

修行不在于行住坐卧的姿势,而是在任何姿势中都保持正见。因为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处在其中一个姿势中。从这个角度而言,可以说我们并没有出定,有的只是更换姿势罢了。三昧是坚强的愿力。从禅修出来之后,我们应该对自己的念力和明觉心有信心,对修行更有毅力。如此一来禅修将会进步。

5.14 什 么 是 三 昧 ?

当心变得平静,一切都显得清晰时,我们就不再有疑惑。我们会觉悟到心已远离所有的障碍。心会成为一点、喜悦和平等。这时的心非常强。昏昧还有其他障碍,比如疑惑、妒嫉、恶念或者妄想都被消除了。三昧只受到念的滋养,这是法的特性——一法同时可生起其余的法。念是生命,离开了念,人就变成行尸走肉,语言和行为会因心不在焉而不知所谓。念是带来智慧的明觉。

三昧可分为邪定和正定。邪定或不正定是心没有觉知的定住。他可以坐在那儿两个小时或一整天什么也不知道。这就好像是磨利了的刀,置在一边不用,结果什么用处也没有。这种定中得到的平静同样地会误导心的主人——他会受到蛊惑,缺乏明觉而自以为已经证得最高的智慧,不必再追求更高的真理。这变得很危险,成为修行人开发智慧的障碍。相反的,正定的心充满觉知、清明和平和。行者拥有完整一贯的念与觉知,自始至终保持完整的觉知。

禅修带来的平静有两个层次:粗和细。在三昧中,人会充满快乐和满足而进入平静,这个层次的平静是粗的平静;另一方面,智慧令人如实知的觉悟圣谛而进入平静,这个层次的平静是细的平静。在这个层次,心已经觉悟并且超越了苦与乐,不再执着它们、受它们的影响。这个就是佛教的终极目标。

 6 

——· 当西方遇见东方 ·——


6.0 楔 子

大城,或译作阿瑜陀耶建都于十四世纪中期,并且发展成为暹罗的首都,直到一七六七年被缅甸洗劫灭亡为止。在那个陆路旅行比海路还安全的时代,大城这座坐落在湄南河河洲的城市很自然的成为转口港,为那些避开马六甲海峡的东方商旅提供一个理想的货物集散地。在这两百多年期间,大城成为亚洲最繁荣的国际都会。人口上百万,多过当时的伦敦。在这里有超过五百座佛寺,许多佛塔都铺上金叶,闪闪发亮,仿佛是天上的光环,令前来的商旅为之目眩。

大约在十七世纪中叶,大城的居民开始接触西方来的洋人。从法国、荷兰、葡萄牙和英国到来的商旅就在城外建立各自的社区。大城的国王经常雇用这些洋人当保镖。在当地暹人的眼中,这些白种人似乎是一种吃人的妖怪:整身毛茸茸,散发着恶心的体臭、性子火爆而行为粗俗,还有嗜肉、精力旺盛;可是这些家伙同时又拥有过人的专长,特别是作战的技术。

这些妖怪有他们自己的宗教,他们的牧师和僧侣也一起到来这里,可是当地人满足于自己的传统,这些外来的宗教对他们并没有吸引力。传统上,暹人都把心灵的净化等同于出离世俗欲望,这些西方来的宗教对他们而言生活奢华,并不符合他们心目中的标准。而且,他们也看到这些西方传教士粗俗地竞相毁谤,言行不一。因此当地人很礼貌的拒绝了这些外来宗教。

可是,在纳雷王朝(1656-88)时,暹罗人那为人称道的忍耐性格被逼到了极限。当时,有个希腊冒险家,C.华尔康(Constantine Faulkon)做了摩诃泰(Mahatthai——外贸与外交部长,地位仅次于国王。华尔康后来皈依天主教,并与法国勾结,阴谋安插一个信天主教的王子继承王位。企图把大城变成天主教国家,成为法国路易十四的附属国。

无论如何,他的阴谋无法得逞,一六八八年纳雷老王逝世之际,保守势力的崛起压倒了外来势力,法国的如意算盘落空,而华尔康也被处死。

接下来的一百五十年,暹罗人一直对西方人保持恐惧、反感和猜疑。可是,十九世纪法国和英国的势力与威望横扫整个区域。使得西方人的形象起了变化。西方代表了权威、现代化,一个必须尝试适应的新社会次序。

当周遭所有的国家都沦落为欧洲的殖民地时,暹罗的独立地位也就岌岌可危。这时,蒙固王(1804-1868,即拉玛四世,1851年登基)改变了以往暹罗统治者的政治方针,开始同西方的学者与传教士建立友善的关系。他相信像暹罗这样一个小国要保持独立,唯有崛起成为西方一样的国家,赢得它们的尊重,才能免于落入列强的殖民。另外,当时暹罗在法国淫威之下被并吞了东部的部分领土亦加强了这种西方优越性的观点。

他引进西方的穿着和制服,并且研究天文,以科学方法准确地预测日蚀,挑战了至当时为止从未受质疑的星占家的权威地位。此外,他也改革佛教,尝试把佛教导向更理性和科学化,避免受西方传教士的藐视。

蒙固王去世之后,他的儿子朱拉隆宫极端倚重西方的专家,尝试建立一个现代化管理模式的中央集权政府。他也把王室成员与精英送到西方——主要是英国——深造。

当隆波成年时,西方文化已经占了主导地位。昂贵的入口服装、汽车、日用品和食物,都是富裕的精英阶级所追求的地位象征。

一九三二年,暹罗改制成为西方民主形式的君主立宪国。然而随即发生了影响重大的事件:新政府很快的被军人独裁统治取代。法西斯主义成了潮流——军人统治国家比混乱的政治辩论更受欢迎;军队制服轻易俘获人们的喜爱。披汶元帅通过法律规定,所有的男人早上出门上班前必须戴帽子和吻妻子的脸颊。国家名从暹罗改称泰国。沙文主义被伪装成爱国主义来鼓吹。这个时期的佛教,在官方的支持下趋向形式和仪式化,真正的目标和理念反而被忽略了。这成了佛教后来发展的特色。

在乌汶的乡下,西方的印象来自好莱坞。流动电影公司在村子的寺院里撑起荧幕和播音器,在幕后现场配音,以当地口音的寮语播出电影。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和葛丽泰.嘉寳(Greta Garbo)就是这样子迷倒观众们的。乌汶的人们通过这种方式来认识洋人的模样,既令人兴奋又震撼。

当新出家的隆波在当地乡下一间寺院学习时,一群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战俘被送来监禁在市中心。他们是当时日本占领军的囚犯,被用来当人质,钳制盟军的轰炸。当地人偷带香蕉进去给他们。

接下来是六十年代的越南战争。河内比曼谷还要接近乌汶,这再一次凸显乌汶的战略地位。到了六十年代末期,有两万年轻的美军驻扎在城市北部的空军基地。大批穿着军装——黑皮肤、棕皮肤还有白皮肤——的军人,高昂阔步的揽着穿迷你裙的妓女,在低级趣味,名为花花公子之类的酒吧内狂欢豪饮。或者到佛教村庄去让精神松懈一番。在头顶上,每几分钟就有一架F4型轰炸机,装满炸药呼啸而过,飞去寮国、柬埔寨和越南执行任务。

不过,美国大兵并不是当时唯一在泰国的西方年轻人。同一个时期,在巴蓬寺东边稻田里工作的村民,开始不时看到新的景象——身材高大、白皙皮肤,一头长发,背上背着邋遢肿瘤般的背包,穿着恤衫,褪色的蓝牛仔裤的年轻人,一脚高一脚低跟随着牛径路过。这些年轻人就是参访隆波的西方寻道潮流中的开路先锋,也是目前有上百个比丘与美琪的西方僧团最早期的成员。

6.1 超 越 言 语

隆波,只有几个西方弟子会说泰语,您又不会说他们的语言。请问您是怎样教他们呢?这是七十年代初期开始,当西方的弟子急遽增加之后,隆波最常面对的问题。他会尝试解释他教导的佛法重点是解脱,不是哲学。直接指出苦的经验,还有它们的原因,这比运用语言文字形容来得重要。

偶尔,为了澄清这点,隆波会把热水瓶里的水倒在桌上的杯子里,说:我们泰国人叫这热水,寮语叫南火,英语则叫‘hot water’。这些只是名字。如果你把手指放进去,没有语言可以真正表达你的感受。可是,任何国家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感受。

在另一个场合,有个访客看到所有这些外国比丘,问隆波他是否会说英语、法语、德语或日语。隆波一一说不。发问者看来感到很困惑——那这些外国比丘怎样学习?隆波以典型的反问方式回答:居士啊,你家里有养牲畜吗?你有猫狗吗?有牛或水牛吗?哦,都有。那么你会说猫话吗?狗话呢?水牛话?什么?不会!你怎么和它们沟通呢?

隆波接着总结:一点也不难。就像训练水牛一样,如果你不断操控牛索,它们很快就知道怎样做。

对泰国人而言,水牛是迟钝和愚痴的象征。把人拿来跟水牛相比较是一种侮辱,有谁当面叫人水牛的话,那通常是他非常生气或者是想找碴儿打架。对于西方知识普遍受到过度崇拜的泰国人来说,隆波把西方人比作水牛很滑稽。西方比丘看来强壮有权威。西方的技术、物质、专业是那么的受落。而这些西方知识分子却自动的放弃了人们所羡慕的一切,选择到森林里过苦行僧的生活,不能了解当地人的语言,吃粗糙的食物,还有一如泰国比丘几百年来所做的一样,奋力追求平静与智慧。

这多么令人迷惑、兴奋,而且更重要的——鼓舞!许多访客离开巴蓬寺时脑子里想着,或许佛教有些什么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吧。否则如果佛教真的是落伍的话,西方人怎么可能那么虔诚呢?

隆波的基本方法——他特别强调这点——没有什么秘密。他带领西方弟子,示范给他们看如何做,他本身是个榜样。没有需要灌输一大堆知识。虽然有许多西方弟子跟我一起生活,我并没有给予他们很多正规的教导。我带领他们修行。如果你做好事,就会有好的结果;做坏事的话,就得到坏的结果。我让他们有机会自己看到这点。当他们诚心修行时,他们就会得到好的成果,如此他们就对所作所为有信心。他们不是来这里读书,而是真正的修行,舍弃心中的不善,让善生起

来这里参学佛法和过寺院生活的西方人没有泰国文化的约制。在某个角度来说他们拥有初心,他们开放、好问的态度令隆波感到新鲜振奋。作为学生他们没有隆波认为泰国弟子的严重障碍——学而不思的态度。不过他们的开放也有缺点:西方人很容易陷入疑惑的沼泽中。泰国比丘通常会诚心诚意的投入修行,对老师与传统怀有绝对的信心。西方人则经常为疑惑所困扰。

隆波说:一旦你让他们问完,这些西方人就清楚知道他们应该怎么做。可是在开始阶段他们的确很折磨人。无论在哪里,跟谁在一起,他们就是不断的发问。唔,其实他们不知道答案的话,也无所谓呀!他们一直问到没有东西问为止,不然不会停下来——他们充满了热忱。

——待续
作者 阿姜查的弟子们
中译 捷平
审阅 永觉比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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