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盔甲不是你


我们常常觉得解脱很难。

好笑的是,

我们每天都在加重加厚自己的盔甲。



一天,师父问:“你们认为,什么是最重要的生命课题?”

师父得到不少答案:

“寻找生命意义是最重要的。”

“我们应该把生命课题聚焦在我们是否快乐。”

“生命课题除了得到解脱,其他都不重要。”

“认识佛性或神性最重要!”

“了解生死最重要。”

师父叹了一口气说:“都不是,最重要的生命课题是:‘我是谁?’ ”

当他人问我是谁时,我们会冲口而出的第一个的答案,总是自己的名字。‘名字’是我吗?我们可以为自己在同和不同时候取不同的名字,可是自己依然是那个‘自己’,不会因为名字的不同而变得‘不一样’。哪到底我是谁呢?一个名字?一具身体?具有某种特质或性格的人?拥有某种才能或学历的人?拥有某种身分或角色的人... ...可是我们会陷入另一个困扰,上述我们所说的,其实在他人身上都可以找到,哪我又是谁呢?

所以当我们放下‘社交式’的答案,而深入去思维自己是谁,我们可能会一时哑口无言。我们居然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就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不管我们如何用一连串的形容词来定义自己,那些词汇不会让我们成为与众不同的人,好像我认为 ‘这样的自己’,在他人身上也有,因此,无法凸显自己的独特之处。

难道,我是不知道自己是谁吗?那我一直所描述或向人介绍的自己到底是谁?当我说我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是面对妈妈的所作所为却有无比的不耐烦;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对他人很有爱心,可是对自己却非常苛刻;有些时候我看起来非常精明能干,可是有时我却那么愚蠢... ... 我认为自己是这个是那个,到最后变成自己什么也不是。看起来我们是那么的复杂,而且充满矛盾的个体,我们该要如何去定义自己呢?我们了解自己吗?可是我们看起来对自己是一知半解的。

也许,你会说思维 ‘我是谁’重要吗?不去思维它,我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干嘛要自寻烦恼呢?是的,没错,我们还是照样过生活,但是不代表我们没烦恼没痛苦,而且还会不断自寻烦恼。

那位师父继续说:先不问你是谁?让我们看看你是如何活的。你有没有意识到你只是活在你那一层表皮而已,那表皮就是一副盔甲。因此,你会用无数的形容、经验、记忆、信念价值观等去定义自己,然后去活出你所认为的自己。这就是‘自我’。这个‘自我’不断在变动更换,就像你们每天换衣服一样,你穿上什么样的衣服,你就会表现你是什么样的人。你不觉得你活得很肤浅吗?更可怕的是,你把这个变动虚幻的‘自我’看成是你的真实生命。当我们思维‘我是谁’,其实是要认识‘真实生命’是什么。

我们活在这具身体,我所拥有的,我所看到的,都是那么具体,那么真实,可是它们却不可靠,总有一天一切终将烟消云散,这时我会是谁?我又会往哪里去?这个‘我’到底是谁、是什么?那是我的本来面目吗?它是不是藏在我们的表皮下?

然而,人间让人无法本来面目,它让人的心性无限染着。我们的心性被自己的信念、情绪、欲望、身分角色等所形成的自我,层层叠叠的覆盖,导致我们看不见,感受不到自己那个‘真实的自己’。如果我们够敏感的话,我们也许会听到内在有个微弱的呼唤:‘我不是这样的!’。若我们能够再深入一些,或许我们会听到:我渴望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我要的平安为何在人间感受不到、我期待的快乐与在人间所体验到的快乐反差太大了... ...

那位师父又继续说:那表皮底下的‘那个’知道什么是‘真的’,奈何被嵌入一具身体的我们,像是穿着厚重的盔甲,每日以盔甲模样在人间四处奔走,早已经认定这副盔甲就是自己。虽然我们依稀能听到内在的呼唤:‘我不是这样的’,但是我们却害怕脱下身上的盔甲。

师父最后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人生苦难就是你认定那盔甲就是你。你被牢牢困住在里头,你已经不知道这个就是痛苦了。你不是这个盔甲,你什么也不是。要认识你的本来面目,唯有放下你的盔甲,放下你所认定的身分角色、地位、名誉、信念价值观、道德等等。当你慢慢脱下来后,那个 ‘真正的’ 就会出现。这就是解脱。

我们常常觉得解脱很难。好笑的是,我们每天都在加重加厚自己的盔甲,这一点都不难,那为何脱下会那么难呢?

说真的,那也不是什么盔甲,那只是一片  ‘虚幻’的薄纱而已。

 文  张 春 源

马来西亚国民大学科学荣誉学士(主修植物),马来亚大学哲学硕士;

热爱透过曼陀罗画之艺术,激发内在创意与创作潜能,并从中修习正念与培养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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