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属于自己的树〈张春源〉

【  我  的  生  命  笔  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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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属于自己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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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难的人生，

到底“支持你的是什么”？

人要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似乎很少人在成长过程中是平安顺遂的，总是会遇上许多磨炼和永远解决不完的问题。生活条件不太好的古人，若遇上坎坷不平会去求神，祈望得到鬼神的眷顾和帮助，好让自己能在神明的护佑下拔丁抽楔度过一关又一关的卡。

至于现在的人呢？今天的人们暖衣饱食，似乎大家都生活在幸福的太平世界里。然而，我们并不快乐，反而产生对生命的倦怠。现代的人不像古人，除了生活失去仪式感，与神明的关系总是“敬鬼神而远之”，缺乏一种背后或更高的力量支撑，仿佛有种被放逐的空虚感，时时刻刻萦绕在心里。

法国哲学家卡缪指出若一个人不自欺的话，他会发现“生存是荒谬”的，身处在一个一日复一日庸庸碌碌的世界，深深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如此毫无意义的生命，到底值得活下去的理由什么呢？我们的处境——往前走，悬崖绝壁，往回头，荆棘载途，每天的生活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由于生活不容易，我们学会“躲闪”来让自己分心，回避人性重要议题。我们假装自己活得很有正能量，将自己的生活伪装成像朝气蓬勃，富有活力的样子。我们到处去当可以让自己获得生命意义的义工；到处去享受美食，享受人生；到处去旅行，不停地打卡，证明自己人生阅历丰富……吊诡的是这些正能量的事居然挺会消耗能量的。然而人类所有上述的“排遣”都是为了让我们脱离当下生命的荒谬、困顿和无奈。

我们之所以会生活在不断‘忙碌’当中（旅行也在此列之中），原因是我们害怕如果稍微闲下来，心里就会浮现人生根本的疑问——无常痛苦及空虚的人生。因此，我们创造一个不断透支的人生，来阻断我们直视生命议题。我们的生命似乎没有任何支撑力，我们仅靠内在非常薄弱的力量，来支撑自己走在充满磨练的人生。

这么难的人生，到底“支持你的是什么”？

日本荣格心理分析师河合隼雄曾经有一个个案，他在生活中屡屡遭遇不幸，觉得幸福快乐与他绝缘的。河合隼雄与他面谈了好几次，然而他一直看不到未来有任何希望。直到有一天，案主兴高采烈跑来告诉河合隼雄说：我在附近公园散步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树”。从那时候起，他每天都会去探望那个树，觉得这棵树支撑着他的生命，给他注入许多能量，让他更有力量去面对命途多舛的人生。河合隼雄意识到这案主的人生开始转化了，虽然人生议题没有彻底解决，但是他的生命出现激情，再度全身心投入和拥抱生活。

找到属于自己的树，听起来像“神话”，但是别忘了，古人就是靠这种看似 ‘荒诞无稽’的鬼神之话，陪他们、支撑他们一起度过烦恼痛苦，否则他们早早就了断自己不活了。

日前我去听张盛德的迷你演唱会。他提起他父亲的一个往事。他父亲是难产儿，妈妈在生产过程中不幸离世。盛德小时有一个疑惑，为何父亲常常在在一棵芒果树下唱“母亲你在何方”这首曲子。我个人觉得盛德父亲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树——芒果树。芒果树一旦结果，数量是相当惊人的，它象征着母亲的意象。让我们试着想像，一个母亲将自己的生命换成孩子的生命，这孩子内心会如何的痛？愧疚？孤单？悲痛？……如此巨大的惨痛，教一个人如何去承受？背负这样的生命重担，寸步难行……但是父亲并没有选择不活，反而藉着用自己“自然声音”在芒果树下唱出“母亲你在何方”，仿佛自己在唱时，妈妈就在身后支撑着他的生命。

生活确实不容易，我们太需要这些 “支撑的力量”了。但是哪里寻？如何寻？只要我们不“躲闪”生命的磨炼，那棵属于自己的树就会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