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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老石缸



从前
家家户户院中
都有一口盛满水的缸
既有防火之用
又为院子平添几分灵动
如院中一池静水
装得下蓝天白云
装得下阴晴雨雪
以无所不包的宽宏
成为院子的心
它安静
院子就岁月静好
它被吹皱
院子也心神不宁
它被装点
院子便欣欣向荣
……
有了它
院子就活了


院中之缸
又作门海
唤缸名海
把心中山水
安置在尺寸之间
刹那间院子也宽敞起来
以海造景
因花成屋
驻日月在海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辟乾坤于庭院
山岛耸峙，景生四时
不必水穷
可观云起
不消归去
即是闲人
逍遥游太虚
闲适度光阴
独与天地精神往来


普普通通一口缸
因为种了花草、养了锦鲤
因为绿肥红瘦、亭亭蔓蔓
便生出一种不可言说之美
这种美
使原本寻常的庭院
平空多出几分莫可名状的气韵
一时间天地可亲起来
这是文人的缸
那一池静水里
装得下诗词歌赋
也装得下锦绣山河
装得下无限风月
也装得下一个理想世界


为救落缸的伙伴
小小的司马光临危不乱
当即举石砸缸
缸破，人出
一池静水流完
却留下智慧的千古美谈
发大水的时候
岳母抱子坐于缸中
救活的又岂只是自己的儿子
那“精忠报国”的佳话
那《满江红》的壮豪
都有当初那口缸的一份功劳
缸之一物
于庭院而言
不过是一池静水
于人而言
却是生命的过往


电影《寻访千利休》中
有一这样一幕：
大官欲见宝物
所有人携宝器而往
只有千利休携美器而往
小心翼翼打开
是一只黑色漆盒
庭院初静、皓月当空
他往盒中注满水
但见海涛的纹理上
映出一轮圆月
所有人都震惊了
其实院中缸里那一池静水
又何尝不是如此
它倒映过的又岂止一轮月
许多年后
电影会被忘记但美不会
就像缸会被忘记
但它留给院子的美
永远留在记忆里
留在那一池静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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