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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在西域的兴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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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域 各 国 的 佛 教


五、龟兹

在葱岭以东的塔里木盆地,南北两侧各有一系列沙漠绿洲接连起来的通道,是沟通东西方关系的主要管道,也是佛教输入中国的主要路线。北道以龟兹为中心,南道以于阗为中心。

龟兹,梵语Kucina,就是现在的库车(Kucha),位于新疆天山南路的重要都域,中国史书称它为龟兹,佛经中则有丘兹、归兹、屈支、屈茨、邱兹、拘夷、曲先、苦叉等诸多的名称。龟兹居民多属于雅利安人种,王室以“白”为名,势力强大,文化进步。唐朝置龟兹为都督府,安西都护也曾驻治于此。自南北朝到唐朝,活跃于中国的出家人中,凡是姓“白”及“帛”的,多半是该国出身的。

据推断,佛教传入龟兹,最晚应该在公元一世纪时;到三世纪时,当地佛教已隆盛到极点。由于汉唐以来,龟兹、于阗等国已经成为中印交通的要冲,因此很多佛教经典都是先传到龟兹、于阗等地,然后再传入中国。如鸠摩罗什所译的《妙法莲华经》,原本就有类似龟兹语的传本。因此也可以说,魏晋以前的龟兹,不但是东西文化融和交会的枢纽,更是佛教文化的第二中心,大乘佛教经典的宝库。

由于魏晋南北朝以前,龟兹是佛典的传播中心,很多佛经由龟兹传入我国,或由龟兹沙门直接参与汉译工作。如曹魏时,龟兹王子帛延参与支施仑译出《首楞严经》;又如西晋时,竺法护手执胡经,口宣《正法华经》,就有龟兹居士帛元信参校;僧纯曾经从龟兹的佛图舌弥之处获得戒本,从那些戒本及授戒法才确信戒法是如来所制,经过传译后,汉土戒法也就从此开始盛行。佛图舌弥在龟兹的佛教地位极高,是东晋时(公元四世纪)来到中国的小乘佛教论师。自公元三世纪中叶以来,龟兹的佛教高僧大德前国传译经典的,包括有僧侣、居士及王子,乃至有的还亲自携带佛典到敦煌一带,他们传教的热忱,由此可以想见,也可以推知早在公元二世纪中叶,龟兹佛教就已经非常兴隆了。五世纪初,鸠摩罗什来到长安,广译经论,除了《法华经》、《般若经》、《阿弥陀经》等大乘经典外,更有系统地译出龙树中观学派的论书。他的译笔生动简洁,晓畅易解,不拘泥于一辞一义的生涩僵化,被誉为中国的四大译经家之一,对佛法在我国的发展,影响极为重大。

鸠摩罗什还没有来到汉土以前,住在龟兹的王新寺,诸王常跪蹲左右,恭听他说法,可知当时龟兹佛教的兴隆气象。另一方面,龟兹佛教所以能盛行于上流社会,主要原因是高僧硕德辈出,并受到国王保护。鸠摩罗什早年在罽宾及沙勒国游学,潜心研究大乘教义,后来在温宿国说服一切神辩外道,声望更隆。龟兹国王白纯亲自前往温宿,将他迎请回国,并为他铸造了金刚座、师子座,上以锦褥铺饰,恭请罗什升座说法。影响所及,社会民众崇法敬僧风气普遍,发愿出家修道者日增。

龟兹原属小乘佛教,后来因大乘论师鸠摩罗什出世,论战小乘教派的佛图舌弥,大乘佛教才渐渐抬头;但鸠摩罗什前来中国以后,龟兹的大乘佛教声势渐低,小乘佛教也就因而顺势成长。唐朝玄奘大师西行印度之际,龟兹虽然已是小乘盛行地区,但是全国上下对于大乘僧侣仍是崇敬备至。玄奘大师初抵龟兹时,国王亲率群臣及僧侣大德数千人前往迎接,隔天迎入王宫,恭敬供养,临别之时,还赠与驼马和脚夫。

唐朝之时,龟兹佛教的伽蓝规模宏大,装饰华丽,各寺僧众极多。到八世纪末叶,龟兹佛教还很活跃,佛教学术研究依然昌盛。但往后的二百多年,龟兹就进入了黑暗时代,在十世纪左右以后,沦为土耳其的领地,龟兹的名称从此不见于史书,而佛教也随之消声匿迹。

整体而言,龟兹虽盛行小乘佛教,但东来的三藏译经师所译出的经典,包括了大乘与密教的典籍,因此可以推知该国也弘传大乘教法。近年来,考古学者曾发掘出许多龟兹语经典及古代遗物。一八九〇年,英籍鲍尔上尉在这里发现贝叶形桦皮的梵文经典的古写本。随后,日本、苏俄、德国等各国学者也多次发现,所出土的龟兹语佛典断片有《大般涅槃经》、《法句经》、《古城比喻经》、《悲华经》、 《十诵比丘戒本》等。

六、于阗

于阗,梵语Ku-stana。又译作于填、于遁、于殿、溪丹。位于中国新疆西部,就是今天的和阗(Khotan)。公元三世纪前后,称为瞿萨旦那,意译作地乳,印度人则称之为屈丹。于阗自古是印度、波斯、中国之间必经的贸易途径,也是东西文化往来的要道。

◆ 毗沙门天王壁画

据《大唐西域记》卷十二记载,于阗国王自称是毗沙门天(四天王之一)的后代。关于于阗国的建立,有一段传说:相传阿育王的太子遭到阿育王妃陷害,双目被人挖出,阿育王迁怒于身边的大臣,就把他们全族驱逐到雪山以北。这些人在于阗西边自行推举酋长,尊立为王,与东边族人形成对立的局面。后来东西双方发生战争,东方取胜,为了收拢西方的民众,就在于阗地方建国。然而因为国王年老无子,担心断绝后嗣,就向毗沙门天的神像祈祷,结果,神像额头裂开,现出一个婴儿,并且在神像前的地面上涌出乳汁,哺育婴儿,因此于阗国王自称是毗沙门天的后代,并以瞿萨旦那为国号。

在七世纪玄奘西行时,于阗国已大半是沙碛,但是,气候和畅,盛产宝玉及多种矿、植物,人民的性情也温恭有礼而崇尚佛法。另外,还有不少关于于阗国建国的传说,例如《于阗国悬记》所记载:早在迦叶佛之时,佛法就盛行于此地。后来人民渐渐怠惰而不信佛法,使得诸龙大怒,把全国各地化为湖水,直到佛陀出世,来到此地,命令舍利弗及多闻天使湖水枯竭,佛陀入灭后,称呼这里为Liyul,并预言未来这里将会陆续建设城市。

阿育王的时代,曾经派遣九位布教师中的末阐提前往迦湿弥罗传布佛教;公元前二年,大月氏国王也派遣使者伊存来到中国传扬佛教。于阗因为接近东北印度,又是当时西域交通与文化的中心地,因此可以推定,在公元前,佛教已传入于阗。

根据《洛阳伽蓝记》卷五〈宋云行记〉载,北魏使者宋云曾在于阗听到这样的传说:于阗国王原本不信仰佛教,后来,有个商人带领一位比丘毗庐旃前来,对国王说:“今天有一位异国沙门来到城南杏树下,愿王能信受供养。”国王因此受到比丘的感召而信仰佛教,并且建塔供养他。《大唐西域记》卷十二也有类似的记载,并提到那位比丘名为毗庐遮那阿罗汉,他来自迦湿弥罗。由此可以推想,于阗的佛教可能是从迦湿弥罗直接传入的。

于阗是中国佛教入传的必经之地,原本盛行小乘,然而到公元五世纪初,盛行大乘佛教,凡传入中国的经典,十之八九都要经过这里,历代以来,它是西域各国与中国最亲善的一国。早期来华的译经高僧,如于阗沙门只多密传来《光赞般若经》;唐代提云般若来中国,译出华严部和密教的经典各二部,其他有《大乘法界无差别论》一卷;此外,还有实叉难陀译出《八十华严》等大乘经典。唐中宗时,有一位于阗王的质子在中国出家,法名智严,后来译出《出生无边门陀罗尼经》、《法华经》、《药王经》及《决定业障经》等四部。另外如佛驮跋陀罗、昙无谶、沮渠京声、达摩摩提、月首婆那等人,虽然不是于阗人,但他们所译的经典原本,如《六十华严》、 《涅槃经》、《妙法莲华经‧提婆达多品》等,都来自于阗。三国时代,朱士行到于阗取得《大品般若经》的梵本。总之,于阗不但是中印文化交流的要道,而且是大乘佛教经典孕育的中心。依照近代学者的研究可知,许多大乘经典是从于阗文译成汉文或藏文的。

在《法显传》、《大唐西域记》以及近代的史料记载,公元七世纪中叶,于阗还有百余所伽蓝,僧众至少也有五千多人,大多学习大乘教法。《西域记》载,十世纪以后,回教徒入侵于阗,到十一世纪,佛教已经全然衰颓,加上天灾人祸,往日庄严盛大的寺院、佛塔,全部埋入沙土之中,直到近代中央亚细亚的探险,才在这里发掘出不少的佛教遗迹与珍贵史料。

于阗的语言属于伊朗语系的于阗语,在敦煌千佛洞发现了不少于阗语所书写的佛教经典,现存的有《金刚般若经》、《金光明经》、《大乘无量寿经》、《一百五十颂般若波罗蜜多经》等。

七、高昌

位于现在新疆吐鲁番东南的哈喇和卓,汉时称为车师前国,晋时称为高昌郡。曾经一度独立为高昌国,后被唐太宗征服,称为西州。安史之乱以后,归附回纥,后再度归属中国,是一大佛教中心。

在车师前国的时代,佛教已经流行于高昌。公元四世纪下半叶,佛教正式成为国教,以大乘教法为主。《出三藏记集》卷二记载,高昌沙门法众曾经应北凉的沮渠蒙逊之请,在北凉都城张掖译出《方等檀特陀罗尼经》四卷。北凉沮渠蒙逊遣使高昌求取《大般涅槃经》的胡本,由昙无谶译出。然而,昙无谶感慨此经的品数不足,乃发愿寻得完足的经本。到南朝宋文帝之时,道场寺慧观奏请文帝派遣高昌沙门道普等十人,西行求取《涅槃经》后分,道普行至长广郡涉水,船破伤足,死于外地。临终之时,道普感叹《涅槃经》后分与宋地无缘。

公元六世纪时,高昌王派遣慧嵩等,随使入北魏研习梵学,专攻毗昙与成实之学,通究奥义,时人誉称为“毗昙孔子”,声名远播四海。高昌王三次征召他回国,慧嵩都不愿意,引起高昌王大怒,竟杀害他的父母、兄弟等族人。隋炀帝时,沙门慧乘奉炀帝之命,特为高昌王麴伯雅宣讲《金光明经》。升座讲经之时,国王布发于地,请慧乘以足踏之,王崇敬三宝的虔诚,由此可以想见。

唐代玄奘大师西游,途经高昌时,高昌王麴文泰尽礼款待,并恳请其永留高昌,以便终身供养,令全国上下都成为佛弟子。玄奘大师深感王的厚意,不过为了求取大法,誓必西行。国王再三固留,甚至下令守卫不准玄奘出城。玄奘大师无计可施,只好决意绝食,滴水不饮,如此三、四天之后,气脉微弱,国王大为恐慌,立即向大师忏悔谢罪,恳请大师在将来回程时,能够在高昌留住三年,国王愿效法波斯匿王、频婆娑罗王护持佛陀一样供养玄奘。最后玄奘大师决定再停留一个月,为王宣讲《仁王般若经》。每到讲经之时,国王必定亲自执香,前来迎请,在引升法座时,国王还低身跪下,以背为凳,让玄奘登蹑座上。玄奘临告别时,国王为他制作法服三十具、棉帽裘毯、黄金百两、银钱三万、绫绢等五百匹、马三十匹、手力二十五人,作为玄奘西行往返二十年之用;并写了二十四封信函,分别送达龟兹等二十四国,每国一封,恳请各国协助法师顺利通行。出发之日,王与高僧、大臣、百姓等,列队送别,国王痛哭流涕,道俗四众也都悲不自胜。玄奘大师得以顺利到达印度,实因高昌王的大力帮助,而在当时西域各国中,高昌国也是崇法敬僧事迹最多的一国。

回纥族原本信仰回教,但移居高昌以后,也逐渐改信佛教。因此在佛教经典中,不少是译成回纥语的。十九世纪后,经多次考古探险,出土无数的佛像、佛画与梵语、胡语、回纥语的经典。著名的佛教遗迹,包括高昌故城、交河故城、贝沙克鲁克千佛洞、吐峪沟等,前二者是建造于地面上的伽蓝遗迹,贝沙克鲁克则为两群洞窟组成的石窟洞。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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