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数十年前自己｜马提亚萨尔维尼博士会说什么？

马提亚萨尔维尼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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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数十年前自己

马提亚萨尔维尼博士

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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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净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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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对一门哲学或宗教的认识与探索从多半好奇开始。对泰国国际佛教大学（International Buddhist College）沙道（Sadao）院校校长马提亚萨尔维尼博士（Dr. Mattia Salvini）来说，好奇是个薄弱的起点，但总算是个起点。

为此，面对佛教初学者，他都建议对方阅读佛教原始典籍，并学习一门佛教语言，“即使只是学几个词也好。”他认为，这会带来很大的不同，“哪怕懂得三个梵文词汇，都会产生莫大帮助。”

“我特别提到梵语，因为几乎没有人提及它，而我认为，这是一个错误，且是很大的错误。”这些年以来，他都热衷于钻研梵文（Sanskrit），并以此古老的语文来修习佛法。

“除非是为了获得学位（这确实有其优势，但那是另一回事），否则我其实建议避免阅读现代的佛教学术研究文章，那是因为它们是基于完全不同的宗教和意识形态的关切而撰写的。”

“因此，很难说是真正的佛教声音，且让佛法自己说话吧。”他继续说道，即使在阅读佛教典籍的翻译本时，他也建议跳过序言部分，“除非它是由具有传承身份的传统佛教大师所撰写的。”

“一些当代传统佛教大师有非常优秀的英文著作，例如：达赖喇嘛（DalaiLama）、丘吉昂·创巴仁波切（ChogyamTrungpa）、宗喀仁波切（Dzongkar Khyentse Rinpoche）、阿姜查（Ajahn Chah）和阿姜苏美度（Ajahn Sumedho）等。

“传统的佛教生命故事非常有助益。”言及于此，他提起致力于翻译和保存藏传佛教大藏经网站84000.co里，有个很好的《Lalitavistara》译本，当然还有《米拉日巴传记》。

“这些生命故事显示，要摆脱自己的妄念，可能必须经历艰难困苦。”他接着提到道元禅师的《正法眼藏》，“这也会非常有帮助。”说到这里，他作了以下特别声明。

友人为马提亚萨尔维尼博士制作的中文名印章─法增智藏。

“我并非给佛教作者‘打分’，只是提到那些对自己有所帮助的作者。其实我也没有任何立场发表意见，更没有任何权威或专业资格来评判这个问题。但既然被问到，我就尽我所能回答。”

这是一个博士的阅读历程与清单，那你呢？马提亚萨尔维尼博士继续分享其阅读心得，“当一个人更清晰认识自己更倾向于哪个佛教传统后，获取一个可靠的见地是很有帮助的。”

“例如，印度大成就者梅纪巴（Maitripa）的《真理宝鬘》、印度后期中观派学者莲花戒（Kamalaśīla）的《修行次第》、大乘佛教论师寂天（Śāntideva）所著的《入菩萨行论》。”

“还有，藏传佛教经典《普贤上师言教》（Kunzang Lama’iZhalung）、藏传佛教的核心修行指南《菩提道次第广论》（Lamrim）、《妙法莲华经》（The Three Visions）等等。”

“所有这些经典都是来自基本上相同传承的全面且循序渐进的佛教教法阐述，并且受到历代著名的佛教大师们的一再推荐。”

根据他的理解，一旦一个人决定投入实际的佛教修行，关键在于向一位真正与当代仍然存在的佛教传承相连的老师学习，“佛教主要通过老师与学生之间的互动传承下来。”

“这种学习方式需要全然心智的投入。”在他看来，佛法的传承并非仅仅透过独自埋首于房间发霉的阴暗角落里阅读，也不是像海滩上正在晾干的水母一样躺着随意浏览经典而有所得。

“在真正希望实际修行时，最关键的一步是对皈依戒（refugevows）有清晰的理解。”他强调，不皈依就不是修行，“这个道理是明确无误，应该再三强调。”

“因此，最好方法是竭尽全力深刻理解皈依戒，并且打从内心深处毫无保留地真正受持，并视之为关乎生死的事来遵守。”

“只要尽可能纯粹地守持皈依戒，同时与现存的佛教传承保持清晰的联系，便能在短短几年内开始感受到佛教教义的效能。”他还说，如果极其有福报的话，甚至可能更快得到验证。

“但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佛教修行是长期的，要有无数次生死轮回的视角，且始终谨记业力的法则，不要期望能够强行而获得某些结果。”

马提亚萨尔维尼博士与泰国国际佛教大学的学生在校园内一隅共读的情景。

“与其试图操控自己的心，不如悉心累积善因善缘。”这么一来，修行成果自然而然地显现，“倘若几十年前我能遇到我自己，这是我会给自己的建议。”

“事实上，时至今日，我还是时常用这些话来提醒自己。”他想再次强调，把持守皈依戒视为比自身生存还要珍贵的重要性，“这是一个人能拥有的最好想法。”

他打从心底说道，一般上，经过一段时间后，皈依很容易被视为理所当然，然而，皈依并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切都取决于皈依。”通过这次的访问，他再次深思这个问题。

“对于那些心知做好准备的人来说，对文殊菩萨的虔诚或许有助于将好奇心转化为更专注、更敏锐的东西。”在现实中实践佛教核心概念是修行的重中之重，他是怎么慢慢实践的呢？

生活里实践佛教核心精神

众所周知，佛教强调“慈悲”作为核心价值之一，对他来说，“真正的”慈悲是完全与实相相契合的慈悲，“它拥有无穷的力量，本质上与佛性同义。”

“因此，在某种意义上，它既普遍存在，却又极其稀有。”这是否影响了人们待人视物的方式呢？他不假思索说道，它甚至会影响一个人的呼吸方式，更不用说其他任何事情了。

“或许仅仅是对‘时间’并非我们想像的那样产生一点点怀疑，也是迈向较少造作的慈悲。”

他以自己为例，“我有时会为自己深陷于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流逝而感到惋惜。当我看手机（这是我经常做的事）时，我几乎总是在看时间，因此，我有充分的理由对自己心生慈悲。”

当他言及自己或个人时，马上联想到身处于这个人主义文化当道的年代，人们该如何理解和实践佛教强调的“无我”呢？他指出，无我与有我存在于一种较深层的认知层次。

他认为，除非是圣者，否则对于一般凡夫而言，这种认知可能仅部分影响日常里的个人主义。

“个人主义中的有害倾向，既可以在佛教中找到对治方法，也可以在其他以‘有我’为基础的体系中找到，因此，我不确定这种联系是否那么直截了当。”

“倘若我们想在佛教背景下建立这种联系，无我的另一面是缘起。”他觉得，这应该对个人主义中的自我中心和缺乏同理心起到抑制作用。

然而，他继续说道，如果所谓的“个人主义”指的是自立自主、不过分执着于社会结构，有鉴于此，这种态度其实也与佛教的教义相符，正因为缘起与无我。

“我们应当好好思考，家庭、朋友乃至社会，它们真的能成为解脱苦的根本原因吗？它们是否具有固定不变、必须时时遵循的模式？”

“如果不是，我们需要以轻安的心看待事物，怀着慈悲、顾及他人，并避免过度戏剧化。除非这是有意为之，并且是在采取绕道而行。”

上师让他确保不偏离佛法

再者，凡事不走极端是佛教的核心精神，其佛教修行中是否需要调整某些习惯来实践中道，他抱持完全认同想法，“我试图一次又一次检视自个习惯，并尝试使它们越来越符合中道。”

“不过，这其中充满挑战，因为，我们最终依赖的参照指南，无法涵盖所有的情境和细节。”因此，在这修行过程中，但凡遇上任何挑战，他都会思及他的上师。

“一般上，我发现到，自己其实已经知道需要调整什么，只是总是给自己找藉口，让生活看起来更显戏剧性和丰富多彩，从而让自我感觉比实际更好或是更重要。”

“庆幸的是，只要想到上师，那就会确保我不会偏离佛法，并让我始终拥有一位值得仰望的榜样，那就是一个我曾经亲自遇见过，并且与之共度时光的人。”

对佛教徒而言，修行离不开业力和轮回。他说，因果即是日常生活，且无法将其相互融入，因为它们本就是一体，“我们当下的日常生活，透露着过去与未来世讯息，也许反之亦然。”

“轮回对我来说，即使在皈依之前也显得合理，否则我不会皈依。”他坦言，得益于平日的修行，他现在对于轮回的理解，不如以前般那么粗浅了。

在他看来，理解轮回的先决条件是对“名色”（nāma-rūpa）的观察。这一路走来，他认为佛教中最具挑战性的概念又会是什么呢？他直指，有时在于如何理解佛教中的预言。

“因为有时它们似乎过于乐观，看到当今世界的状况，确实令人感到难过。但我试着尽可能将其转化为优势。”此外，空性、无我和轮回也确实是具有挑战性的课题。

“也许，最大的挑战在于学习这些概念多年后，依然保持对它们的新鲜理解。有的时候，当我们反覆使用某个术语，它可能会变得陈旧，因而失去生命力和冲击力。”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以身、语、意去实践这些佛法，让这些术语对心识产生越来越深远影响，使一切都能支撑并维持其真正的意义。”古语有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既要读书，亦要听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