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合一〈卢淑敏〉

【  小  日  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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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人 合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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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春秋末期有位殿堂级的工匠，巧思各种工艺架构器械，更有不费一钉一铆的三维拼插互咬机关，名为榫卯（榫为凸块、卯作凹槽），这一发明为中式建筑的椽梁频添美感，也让暗藏智慧的拆组家具牢固承重，这位展现高超技艺，拉近天人合一哲学的马拉松距离，让凹凸两字无缝嵌合，同时警惕我不得班门弄斧的匠人，是鲁班。

怀抱对纯手工匠艺的倾慕，我再访蓝天为幕、绿嶂作屏的木船厂。几年前在邦咯岛临海乍见一艘庞若鲸豚的木造渔船，姿态优雅任咸涩海风拂拭，渺小的匠工在为船艏上釉，画面像极师傅为舞龙点睛，一点秒变喷水海鲸，天地遨游。数年后，再来看望，那胖鲸变得瘦骨嶙峋，工匠猫步于纵横乱搭的木条阡陌，忙碌的量度、切割、打磨，骨架间渗漏点点光斑，把扬起的木屑变成星星嶙火，恍惚身处化石采集场，把一根根鱼骨拼架还原成久违的巨鲸。

然而这看似美轮美奂的建筑艺术，却暗布陷阱，工匠穿梭攀爬在一弹一颤的板料上，稍不留心哗啦跌下，轻则擦伤，重可断骨。一脸写满风蚀晒痕的工匠叔叔，幽幽诉说三个月前，因为从船架高处摔下断了左手肘，讶异的我问起安全措施，换来不屑绑手绑脚的表情。此刻想起早前殡葬业者与我聊起棺木制作，赞叹外国工匠皆身着专业制服，在明亮安全的工作室，将一身手艺淋漓发挥打造品质，反观本地匠人，总是在尘屑弥漫的狭间，赤膊光脚叼根烟，敲敲打打夹杂嘶喊的啐了烟头，脚底使劲一踩，传统工艺的星火，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