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情绪被道德绑架 (叶伟章)

【  4 5   度   天   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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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情绪被道德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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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用力，过于刻意，

反而适得其反，造成更多的问题。

我时常在想，现下许多情绪问题，

会不会都在于我们过于要求完好，

而忽略了直面情绪，

接受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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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学毕业回来后，即开始教课，那已是约莫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戏剧系毕业的人少，滥竽充数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教课鲜少采用游戏或活动，更多时候像是运动员的训练，重复再重复，枯燥而乏味。当时我的其中一门课，是在马大华文学会戏剧组。看着这些学生，我心里暗忖，他们以后又不专职于剧场，就只是学校的课外活动，这样的训练究竟有什么意义？

有那么一回，我给他们上情绪课。我用几个简单的步骤，让他们静下心后看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心情。不多时，几声啜泣嘤嘤传来，尔后竟似节庆里的烟火，爆破成阒暗中的此起彼落。星星之火，原来真的可以燎原，这啜泣声一发不可收拾，有者嚎啕大哭，有者努力隐忍但依然止不住泪流满面，偌大的排练教室里，回荡着一段又一段的控诉……

而这样的情况，在我往后的教学里一再重复，每每一到情绪课，就会看见忧伤一波又一波地淹至、弥漫，终于泛滥成灾。

我讶然发现，这些活泼开朗、叽叽喳喳的学生，原来平日里是那么的压抑；原来，许多人并没有直面自己情绪的习惯。

我突然觉得，即使没有成为剧场人，学学表演却还是好的。

我目前在新纪元戏剧与影像系兼课，主要教一年级新生基础表演。

每个学期的第八堂课，我都会重复一句话：“不要强迫自己当一个好人。”

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并不是要学生们使坏，但现实是——我们许多人的情绪都被道德绑架了。

开心时，必须克己无需形于色；愤怒时，必须隐忍否则就是你不够包容；悲伤时，身边的人一定会告诉你不要难过；然后你不被允许嫉妒、不可以懦弱、不容许……，我们似乎从小就被教养着、被要求着，成为一个不能表达情绪的“完美”人。

“你允许拥有任何情绪，哪怕它多负面，都请你务必正视它、面对它，再来决定你要不要舍弃它。”我对学生们说。

这样的说法，似乎有点离经叛道，甚至不符合社会大众的规范。

那么，咱来说点别的吧。

近日重拾瑜伽，意外发现自己严重骨盆后倾。瑜伽老师耐心为我“诊脉”，终于找出了“病源”。事缘我先天扁平足，早前的学习，另一位老师为改善这问题，让我膝盖外旋，以防膝关节软骨磨损。这些年来，即使停止了学习，我依然保持膝盖外旋的习惯，不意竟因为过度用力而造成了骨盆后倾。

现任瑜伽老师显然是道家学派的，强调无为而为、自然平衡，无需刻意。“身体自然会找到它对应的位置。”她说。果不其然，秉持着中心原则——尾闾中正，再做些适度练习，其余一切顺其自然，我在短短四堂课里就改善了骨盆后倾和扁平足的现象。

话说回来。中心原则是什么，中心原则是——中正，以不伤害人为前提；至于不愤怒、不悲伤、不嫉妒、不懦弱……，这是境界，时候到了自然达成；在那之前，我们真正该做的，或许其实就只是面对与接受。

过度用力，过于刻意，反而适得其反，造成更多的问题。我时常在想，现下许多情绪问题，会不会都在于我们过于要求完好，而忽略了直面情绪，接受最真实的自己？

改变之前，必须先学会接受。

如此，才是自然之道。

我那不太好使的脑袋瓜儿，目前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