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或向右〈叶伟章〉

日本表演艺术家松岛诚。

【  4 5   度   天   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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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或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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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导演或表演老师

都称之为“动机”，

我则习惯唤作“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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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叶 伟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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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知名绘本作家几米有部经典作品《向左走 . 向右走》，故事叙述住在同一栋公寓里习惯向左走的她以及习惯向右走的他，终于在某个阴郁清冷的冬天里相遇。绘本以偏蓝的色调，描绘着孤独灵魂的沉默，后来翻拍成电影，我一直觉得银幕上的调性走了味。电影由金城武、梁咏琪主演，主题曲是孙燕姿的《遇见》，我问那只00后的小家伙，他对这些当年的天王、天后都只有朦胧印象，于是免不了又一番嗟叹，岁月催人老。

向左走，向右走，我们时时都在选择前方的路，现下有导航，大部份时候出门都把自己交给机器，倒也省却了不少麻烦。但人生啊，很多时候都仍是需要自己决断的。

年轻时很喜欢算命占卜，四十岁过后，才发现细细发掘原来也是一种乐趣，开始逐渐明白“过程比结果重要”这句话的的道理。当然，也可能是纯粹因为自己的选项愈来愈少。

2018年吧，我接下了艺文特约记者的工作，其实说不上特别向往，更不是我人生规划里的拼图，当时就只想着或可为推动剧场略尽棉力。今年初得知日本表演艺术家松岛诚即将来马时，我紧张得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真的，一点也不夸张。我生平第一次积极争取专访机会，电邮发出后即开始惴惴不安，直至采访前一天我都还神经兮兮的，担心着会否有什么突发事情。

终于见面时，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十分庆幸自己是一名特约记者。原就知道人生里无论作何选择，其实都难以预见前方百分百的风景，但万万没料到会有如此意外惊喜。

松岛诚受访时谈及他当年如何踏入剧场，大学时代的他有一回帮忙处理舞台美术，因为演员缺席而被导演小池博史唤来顶替。“你就站在那里，然后回头走。”小池博史说，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的松岛诚于是照办，然而小池博史问他：“你为什么要回头？为什么要走？”松岛诚与我说：“直至现在我的想法都没有改变，在舞台上，为什么要动，为什么要说台词，为什么要唱，都必然有它的原因。”我边记录边点头，许多导演或表演老师都称之为“动机”，我则习惯唤作“意念”——表演时的每个念头，其实都是演员的选择。同一句台词或动作，因着不同的意念，而形成了舞台上的千变万化。

“即兴表演”是松岛诚所钟爱的一种表演形式。他说：“即兴，于我而言就是活在当下的瞬间。我们在舞台上的每个选择，都会形成一条路，是很纯粹的时间。”简而言之：你在舞台上当下的决定，会影响接下来的发展。他补充：事实上我们的日常生活里也充塞着即兴，譬如你决定吃什么，走哪条路，都是选择。

熟识我的人都知道，我有一段出走剧场的经历。许多人问及原由，我一般都回说工作太忙。好长一段时间，我都相信这是唯一答案，直至有一回，话甫出口脑海里却闪过了那些年夜夜笙歌的糜烂画面，这才惊觉自己并非别无选择，而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已作出了选择。

为什么向左，或向右，你有想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