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为何我们都成了兹非的人?


“慈悲”二字,在我生命里突然成了毫无意义的“兹非”。

没有了彼此的“心”,人和人之间就失去了连结,

而真实的我从未在他们身上放过真心。

那么说来,我所按键的慈悲其实都是虚情假意的。



浸淫脸书日久,或者说──网络虚拟世界,愈发觉得自己是个不慈不悲的人。

我会在陌生脸友过世的宠物悼文底下按哭脸,虽然不晓得死的是猫还是狗。

也会在不小心滑到某人生日通知时打卡贴上蛋糕图片,写上“生日快乐”。现在即成图库很方便,宠坏了选择,更让人分心。

我也会在不晓得脸友的谁谁谁过世了留言“RIP”,有时也写上“节哀顺变”,还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错写成“节哀顺便”,让人笑话。

感觉自己像一颗小小的葡萄一样,非得串在那里才能证明大家是一挂的。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未曾在我生命里活过一时半刻,我就迫不及待的与他们不忘初心,方有始终了?我和他们不熟络,大家仿佛活在异界空间,谁在乎过存在或消亡?

自己并非无感的人,然这过程,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慈悲”二字,在我生命里突然成了毫无意义的“兹非”。没有了彼此的“心”,人和人之间就失去了连结,而真实的我从未在他们身上放过真心。那么说来,我所按键的慈悲其实都是虚情假意的。

网络世界让人集体欢喜也集体焦虑,浮沉其中永远是不断膨胀的复数。一路被慈悲追逐,也一路遍洒慈悲,如此循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不知东方之既白后,就是感受不到如露亦如电的温度。

此时,慈悲也成了追求的道德名牌,时时刻刻被提醒,时时得表态。在脸书的国,温柔之必要,慈悲之必要,到了最后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此时,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在自己的星球里,我能觉知、感受到周遭人事物的存在吗?我的家人朋友同事,擦身而过的路人甲乙丙丁?我有没有让自己的心在面对冲击时即时修正应对,沉潜观察,戮破盲点之内更小的盲点?

但常常是,来日大难,最大的慈悲往往也是最小我私心的障。日前,收到某组织简讯,邀我着文为武汉肺炎“并肩作战,与您同在”。

几天过去了,一个字都于心不忍。

如果当真他们就在我身边了,我敢抱着他们说加油吗?或者,处在他们水深火热的现场,我是会和他们并肩作战,还是逃之夭夭?不是说远水救不了近火,而是,大夜雨中的一把伞,应该胜过遥远的心灵鸡汤吧!

于是,把家人抱得更紧了,更加关心周遭的朋友,和我缘起缘灭的路人,我都在“兹非”二字底下各别安了两颗“心”。把自己修好,不停精进,身边的人才会好,世界才会变得更好。

一切,存乎心也。

许裕全

出生成长于霹雳州班台渔村小镇,留学台湾,曾在农牧渔业打混经年。

喜欢文字的恬静美好,坚信它温柔的力量,可以稳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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