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我的愿望很简单,

希望老妈妈平安,

可以带她去看雪州药师佛寺的落成。 


深夜三点,妈妈还是不肯睡,开着收音机小小声听着她的老歌,我们太累,睡了,清晨六点醒来,妈妈已经尿了一床。 幸好阳光天,洗一床的被和她的毛公仔和一朵云形状的枕头。 

妈:你帮我问法师一下,为什么晚上睡觉会大喊大叫?您已经断续喊了一整晚。妈:你有帮我录音起来吗?妈:那个长得黑鲁鲁的人又来了,好肉酸,他的肚子可以这样(用手比划)皮叠在一起。他的眼睛好大颗,“得人惊”。

有一晚深夜两点停电。电负荷过重,两点四十五分,电讯局的人来修理。我要妈妈在沙发坐好,不要站起来走来走去,会危险。她还是忙碌的要走到饭厅告诉我她看到有人撬开天花板进来偷电。你怎么知道?妈:我看到他把头从天花伸进来,还把一根绳子这样这样慢慢的放下来。很慢很轻。他很厉害都没有被人发现。 还形容得满仔细的。

吃完早餐,我要她吃一根香蕉,方便她上厕所。妈:我不要吃。我看到那个人把香蕉砍下来直接用后面的沟渠水洗。我不要吃。我说不要就不要。吃啦,这香蕉坐飞机来的。用过滤水洗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棵。

妈:那个穿花衣服的人又来了,鬼鬼祟祟这样,拿了衣服来我们家外面晒。多大年纪的?妈:中年,每天都会经过,三轮车载得满满的东西。他们就停在树下煮饭吃。对面有一条山路。还用望眼镜望我。哗,穿花衣望眼镜,很in一下。妈:什么是很in?就是很新潮。

妈妈有幻觉经年,平时思考是正常的,久远的东西记得,刚吃什么也忘了。关于幻觉与每晚梦魇喊叫,是每天在我家会上映的“情节”,情节的匪夷所思,非常的搞笑。

有时候心情实在累了,我到厨房泡了一杯咖啡看张曼娟的“我辈中人”,深刻明白照顾老人其中的不容易。照顾老人,即便是平时多么难照顾,都不比她生病时我们的焦虑。一夜白头。前些时候妈妈肺炎,我焦虑好多天,她已经有过两次次肺炎一次尿道炎,前三次都安排她进院,她极端不愿意进院。会大声漫骂,说是不是我们打发她在医院走。平时还好,一到生病,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会一直大声骂人。

90多岁的年纪,我虽然明白老人家随时会离开,但是总希望她多留。那一刻,我好难抉择,不让她住院,万一还有机会救回来,我会内疚很久,如果她因此在医院离开了,那是她害怕的。

这一次冬至前两天生病,我决定再观察,和家庭医生不断沟通,医生也给了抗生素,那个晚上,我看着没有气力又一直不断骂人的老妈妈。我无力的说了一句:你赶快好起来,我带你去喝茶。

妈妈听到喝茶,眼神忽然有了光彩,我就说,去一个小时就回来。当我说现在带她出去时,她的力气忽然回复一些,扶她上车,带她去商场外面的咖啡馆,她喝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块她喜欢的糕点,开开心心喝咖啡,也不骂人了。

二十多年来,几乎每天都会带妈妈出外喝茶,喝茶是她这辈子最大爱好。当她拒绝洗澡洗头换衣的时候,街街喝茶是唯一可以让她迅速去洗澡换衣的动力。 喝过咖啡回来,她回复了正常,奇迹的隔一天慢慢的好起来。这一天,我过了比24小时还长的岁月。我的焦虑让我忽然感觉晕眩。

新的一年,我的愿望很简单,希望老妈妈平安,可以带她去看雪州药师佛寺的落成。 

我岁月了你的岁月。

\ 文  欧 芙 伶

——心灵文字工作者、专栏作者

朋友称她“作家”,她戏称自己是“坐家”,坐在家里写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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