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烈 焰 红 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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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派
男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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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老成,
也许这得归功于老妈的培塑,
扭捏成我现在这样的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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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老派男人,形诸外,蕴于内。
在路上撞见自小学毕业后便无来往的同学,人海茫茫千分之一秒四目交错便被认出,想起来有些泄气,因为他一开口便张大嘴,齿龈全露:哇!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没变。惊吓得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是真的没变,因为从小我的身体便住了一个老灵魂,当同龄小孩还在游戏里转圈圈,我就觉得他们幼稚肤浅极了,有意无意鄙视撇清关系,仿佛自己已跨入大人世界,不可同类而语。
少年老成,也许这得归功于老妈的培塑,扭捏成我现在这样的泥身。
小学开学,都是老妈装扮我,却在同色同款的校服里,多穿了一件背心,多塞了一件手帕。
我是“汗堡宝”,一动就流汗,更遑论跑了。背心的作用是为了吸汗,手帕则用以擦汗,内外兼备,无有防漏。
那时穿的是有小洞孔的背心,可以吸汗透气让身体呼吸,后来发现并不管用,洁白的校服一样湿淋淋的贴在身体上。于是就换了另一款鹰塔标纯棉背心,这一用,几十年过去,无论衣橱几度更新,逐潮衣服如何增添淘汰,一盒纯棉背心一定坐镇抽屉,此地彼地,相守相依。即便穿洗到生霉破洞,也要拿来洗车,物尽其用,鞠躬尽瘁。
穿背心的好处,背对背心靠心,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晓得。尤其出了社会,难免需要长袖着身妆点场面,有冷气空调还好,遇到户外热流围剿,当别人已被汗水熨得衣皮肉不分,我犹能自在从容,把一身汗稳稳的锁在背心里,不让它们狰狞坐大;当满脸汗如雨下,只要掏出手帕摊开一擦,像是电视里的洁地板广告,船过无痕,一拭无菌无尘天下太平。
然后我转身看身边的人,热汗不分男女,凡纸巾走过的必留痕迹,脸上脖子都是白色纸碎屑,贴着黏着仿佛死皮,便打从心里感觉老妈的先见之明。
后来有一种说法是,相对于即用即弃的纸巾,手帕可洗涤循环使用,比较环保。这顶光环老妈是沾不了光的,毕竟生错了时代。倒是每一条手帕和我常久相处,都生了感情,每每洗干净,我都要熨烫整齐,把它摺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可以完美的收进裤袋里。有些已用到起皱毛边脱线,仍舍不得丢,那么贴身的陪伴,有专属的情意,一次割舍一次心痛。
手帕也算是老男人私密的小东西,生命里永远的小确幸。有时在人群多的场合掏出来,老派尽显,艳压全场,光荣无比。旁人不晓得是歆羡还是少见多怪,都会投来异样眼神。初时不为意,老了更觉自然,若需要语言多加解释的,我就会深情的把老妈跨界请出来,好像她从未在我生命里离开,随时随地,都能温柔的把我脸上的汗水抺去,好比小时候她蹲在前头妆扮我时,小声的叮咛,无论玩得多油头垢面,都要把脸擦拭干净。
当时有没有听进去已模糊,现在想起,才知道都把这些琐碎的都叨念记在心里,即便我已渐渐老去,唯有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像个孩子,有个慈祥的母亲在眼前。
觉得自己老派得像个孩子,这也是一种福气!
\文\ 许 裕 全
出生成长于霹雳州班台渔村小镇,留学台湾,曾在农牧渔业打混经年。
喜欢文字的恬静美好,坚信它温柔的力量,可以稳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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