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许裕全


我心里想,“许裕全”这个名字跟了我四十年,

未来好坏还要再厮守一辈子。

要不是高人说我名字有缺陷,

我还不晓得原来我的名字有那么美。

即便他口中有所欠缺,

那么就让我后天的修行把昂贵的五行八卦给补回来。



数年前到美里做文学分享,席间遇到一位懂姓名学的高人。

我的朋友跟我说,自从他听取高人指点,将名字中的“庆”改成“敬”后,一字之差,就此翻转了他的命运,人生从个体户,顿时升级至一妻三子女的甜蜜小家庭,事业顺风顺水。

后来高人转向我,说我的名字好,但不够好,尚有遗漏欠缺,想不想改?我没多做思索,当下便摇头婉拒好意。

无有轻蔑之意,我向来也觉得神奇,身边常有一些朋友,把金木水火土移殖到名字之后,据说都过得比以前好。好比身体要补充矿物质维他命,名字也要一元二极四象八卦的内劲加持,才能趋吉避凶,一世安稳到老,富贵延年。

我只是在那一刻突然有所感触,我那识字不多的父母,在我诞生的那一刻,是怎样的从零丁的字汇里为我选上“裕全”这两个字?如果父母尚在那该有多好,可以当成试题去考一考他们,只可惜现在已死无对证。

在我成长的渔乡,父辈的名字大多携鱼带水;到我这一代,范畴扩展至飞禽走兽,几乎含概海陆空;大哥以“忠”起义,二哥从“龙”,以祥兽之名游走在乡村的男子多到用石头乱丢都会砸到几个。有一次大伯还告诉我,“龙”是他的心水字,原是要用来配给堂哥的,结果被父亲捷足先登盗去了。

我的名字“全”,也是个菜市名。街口一喊,街尾百人回应,可是配在“裕”后面,虽然没有玉树临风之姿,至少只此一家别无分行。

在那个无有节育计划的“年头生年尾再怀胎”年代,我想,父母为孩子取名大概是兴之所至,金石为开。如果孩子呱呱坠地前一晚梦到熊,那就叫“雄”,梦到鸡就叫“吉”,梦到龙凤最好,直接取用无需谐音。我有一个同学叫“郭汉没”,不晓得他天才老爸做了什么糊涂梦,难分难解。但这家伙真是个天才,所有难解的数学题都被他轻易而解。在课室里有他坐在我身边,简直是我的护身符,不动声色稍稍瞄一下就及格了。

我的父母当然不是天才,但他们给我的名字,我怎么念怎么喜欢,衣谷人王,简直是有穿有吃过一生,那是他们卑微平凡的期望,要我衣食无忧,我又何需添火加木,堆土炼金,再企求些什么?

我心里想,“许裕全”这个名字跟了我四十年,未来好坏还要再厮守一辈子。要不是高人说我名字有缺陷,我还不晓得原来我的名字有那么美。即便他口中有所欠缺,那么就让我后天的修行把昂贵的五行八卦给补回来。

另一个千金也不换名的原因,是我打从心底珍惜与父母共享的这一段亲情。人离去了关系永远在,名字是一辈子无法抹去的纹身胎记,可以让父母循着回光的隧道找到我,知道我没有变,过得很好,即使不说,大家都了然于心,大家都心领神会,我和我的名字,本来就是父母的一部份。

\ 许 裕 全

出生成长于霹雳州班台渔村小镇,留学台湾,曾在农牧渔业打混经年。

喜欢文字的恬静美好,坚信它温柔的力量,可以稳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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