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烈 焰 红 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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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
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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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美丽的缘份,
是冥冥中注定的。
我跟朋友说了这段奇遇,
他想了想,说:
嗯,有拜有保庇,应作如是观。
结束近打佛学写作营的时候已近傍晚,于是搭诗人育陶的便车,从金宝出发吉隆坡,打算在南湖镇衔接南下新山的巴士回家。
虽早有预感,复活节刚收假,又碰上清明,票必难买。可也没料到,当我晚间九点多抵达车站,南下的车票,却一张不剩。放眼望去,整排售票窗口要不挂着sold out,不然就已熄灯打烊。我仍不死心,装作没看见,压低了身子一问再问,作无谓的逡巡挣扎。
最后承认:我落单了。
我皱了眉头,背着两个行李,身体又累又脏,几乎可以搓出一公斤的污垢,此刻当下,我是落魄的胖子大叔,不是数小时前的导师作家,光环不见了,仿佛从天堂掉落人间。可自己也不怎么惊慌,心想,或许将就夜宿车站,不然,搭计程车回吉隆坡,随便找一间酒店搁浅一夜。人生无常,如果结局可以被预期,最坏不过这两样。
此时,我听到角落熄灯了的柜台,有一把女声传来:Pergi JB ke?
我转过身去,看不清脸孔,约莫是中年马来妇女,伸手亮出一张车票,说是刚刚有人临时取消的……
柜台的灯依然没开,黑暗中我看她窸窸窣窣的把包包搁在桌面,准备下班的样子。那样的情境,很难不联想到黄牛票,她的动作又鬼祟,随时在我眼前消失。
摊在我眼前皱巴巴的车票让我渴望又害怕,浓缩了从吉隆坡到新山380公里的路程,只要我登上去,就像坐上阿拉丁的魔毯,可以回家。
心里开始交战,要当一头被骗的黄牛呢,还是豁出去?于是带着防卫又乞怜的口吻问她:Ada tipukah?
我是这么善良天真的人,话才说完就想到自己的愚蠢,她都急着回去了,答案肯定说不是。
不一会儿有另一个高瘦的马来男子出现,再三担保车票的纯金999。怕我不信,还指了离境的入口处,告诉我,电梯走下去17号月台找巴士就对了。
最后我付了35元,选择相信阿拉丁的魔毯和神话。
握着车票摊平了看,没发现男人与女人已经离开。当下心头一凉,因为我发现票根已写上名字戳了印,表示,这张票已经出境过一次了。没办法,就当作碰运气,无惊无险的通过了检查站,到了候车处,发现适才的高瘦男子就在眼前,加快脚步追上去,他也不慌张,要我安心的坐着等,车来了会通知我。虽然坐着,但我的视线至此再也没离开那个男人。
此时,心还是有挂碍的,一直到上了车,发动了,才稍稍歇下,于是从容的读着车票的内容,是一个名叫NiWayan Suartini的人,把车票让给了我。
直觉猜想她应该不是本地人,也许来自印尼,一定有什么紧要的事,让她过了匣门到了月台等候区又突然折返,央求退票。她一定拿不回全额,差价想必都入了陌生人的口袋。
而我何其有幸,在关键时刻接收了她的慷慨,无心的让座,得以平安漏夜返抵家门。车票从她手中传到我手里,过程也许不超过30分钟,但温度绵长。我可能在车站的某个位置和她错身,彼此匆忙的身影,看见了也看不见。
我想,这美丽的缘份,是冥冥中注定的。我跟朋友说了这段奇遇,他想了想,说:嗯,有拜有保庇,应作如是观。
\文\ 许 裕 全
出生成长于霹雳州班台渔村小镇,留学台湾,曾在农牧渔业打混经年。
喜欢文字的恬静美好,坚信它温柔的力量,可以稳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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