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姜 查 弘 法 系 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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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灵 的 资 粮 |7|
痛 苦 存 在 的 地 方
正 就 是 无 苦 将 生 起 的 地 方
它 终 止 在 它 生 起 的 地 方
为了找到平静,我们下定决心去成为佛教中的比丘和沙弥,而什么是真正的平静呢?佛陀说,真正的平静并不太远,它就存在我们内心!然而我们却往往忽略了它。对于寻求宁静,人们有他们的观念、想法,但仍然经验到混乱和搅动;在他们的修行中,他们仍然趋向于不确定,并且还没有找到完满;他们还没有达到目的。那好像是我们离开家旅行,去到了许多不同的地方;不论我们是搭车或乘船,不管我们到了哪里,我们仍然没有抵达我们的家。只要是还没到家,我们便不会感到满足,我们仍然会为一些未完成的事去费心;这是因为我们的旅程还没有完成,我们没有抵达我们的目的地。在解脱的寻求上,我们遍游各处,你们所有在这里的比丘和沙弥,你们每一位,都想要平静。即使是我自己,在较年轻时,也到处寻找平静。无论到哪里,我都无法满足;前往森林,或者参访各类的老师听取开示,我都无法找到满足。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在宁静的地方寻找平静,那儿没有色,或声、或香、或味……心想着,住得这样子安静是找到满足的方法,在这里存有平静!
但事实上,如果我们住在非常安静没有什么生起的地方,智慧能生起吗?我们会觉察任何事吗?想想看吧!如果我们的眼睛不见色,那会如何呢?如果鼻不嗅香,那会如何呢?如果舌不觉味,那会如何呢?如果身体完全不触受,那会如何呢?如果是那样子,便会像盲聋之人,他们的鼻子和舌头没了功能,它们完全麻痹而失去了知觉;在那里,还会有什么存在吗?然而人们却倾向于认为,如果他们去到一个没事发生的地方,他们就会找到平静。是的!我自己就那样子想过,我一度那样子认为……
当我还是一位年青比丘,正开始修行之时,每一打坐,声音就来干扰我。我私下想:“该 怎么让心安静下来呢?于是拿了一些蜜蜡塞进耳里,那样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只留下一种嗡嗡之声。我想,这下该安静了吧!然而却不,所有的念头和困惑完全没有在耳里生起,它在心中生起!那就是找寻平静的地方。
换句话说,不管你到哪里住,你不希望做任何的事,因为它妨害到你的修行;你不想扫地或做任何工作,你只想就那样子保持静止且找到平静。老师要你去帮忙杂务或什么日常职事,而你却没有将心放进去,因为你觉得那只是外在的事。
我经常提我一位弟子的实例。他极想去“放下,”以找到平静;我教导了“放下,”他于是了解到去放下一切事物将真的会有平静。事实上,从他来这里住的那天起,他并不想去做任何的事;甚至当风吹落他茅蓬的一半屋顶时,他都不关心。他说那只是外在的事儿,因此他并不烦劳去修补它;当阳光和雨从一边流进来时,他移到另一边去;那不是他的什么工作,他的工作是去使自己的心平静,其他的事都是一种分散精神的事,他不牵涉进去。他就是那样子看待的。
有一天,我正好散步经过,见到这倒塌的屋顶。
“咦?这是谁的茅蓬呢?”
有人告诉我是谁的,我想:“噢,奇怪……”于是和他谈话,对他解释了许多的事,诸如关于我们的住处,这房舍的仪法(senasanavatta):“我们必须有个住所,而我们必须照顾它。‘放下’并不是这样,那不是指规避责任;那是傻瓜的行为。雨进到一边,于是你移到另外一边;而后,阳光出来,你又移回那一边;为什么要那样呢?为什么你不费点神放下那儿呢?”针对这个,我给了他一段长长的教示。而当我讲完时,他说:“啊!老师,有时你教我去粘着,有时你教我去放下,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甚至在我的屋顶倒塌而我‘放下’到这个程度时,你仍说那是错误的;然而你是教导我要放下的哪!我不知道你还能指望我什么……”
看吧!人们就是这样。他们居然如此地愚蠢。
有看得见的物体在眼睛里面吗?如果没有外在看得见的物体,我们的眼睛看得到什么吗?如果没有接触外在的声音,有声音在我们的耳里吗?如果没有气味在外,我们能经验到香臭吗?会有任何的味道吗?在人们能经验到它们之前,必然先有滋味与舌头相接触。原因何在?想想佛陀所说:诸法因缘生!假使我们没有耳朵,我们听得到声音吗?假使我们没有眼睛,我们能够见到色吗?眼、耳、鼻、舌、身、意,这些都是因。所谓诸法(注一)因缘生,当它们停止时,那是因为因缘的条件终了了。果的因缘条件要生起,首先必须有因的因缘条件起来。
如果我们认为宁静存在于无知觉的地方,智慧有可能生起吗?会有因的和果的因缘条件吗?我们有什么可以用来修行呢?如果我们责怪声音,那么,有声音的地方我们就无法宁静了;我们认为那个地方不好。无论哪里有色,我们便说那里没有宁静;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找到宁静,我们必须要当个毫无知觉的盲聋之人了。我思索这件事……
“嗯,这很奇怪。痛苦缘于眼、耳、鼻、舌、身和意而生起,因此,我们应该瞎眼吗?如果我们完全不看任何东西,或许那会比较好;如果人是盲或聋的,便不会有杂染烦恼升起来了。会是这样子的吗?
然而,想想看,那全错了!假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瞎眼和聋哑之人必然是开悟的;如果杂染生起于眼、耳当中的话,他们该全都是成就的了。这些都是因的条件!事物生起之所在,在于因,那就是我们必须停止它们的地方;因生起的地方,那就是我们必须思惟的地方。
事实上,如果我们了知它们的本然,这感官基础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都是使智慧便于生起的东西。如果我们没有真正了知它们,我们必定会否定它们,说道,我们不想见色、听声等等;因为它们扰乱了我们。如果我们截断这因的条件,我们要去思惟什么呢?想想看!哪里还会有什么因和果呢?这是属于我们的错误想法。
这就是我们被教导要去克制的原因。抑制是戒,有感官抑制的戒:眼、耳、鼻、舌、身及意——这些是我们的戒,也是我们的定。想想舍利弗的故事:在他成为比丘之前,他看到长老阿说示在托钵,舍利弗想道:“这位比丘非常不寻常;他走路不急也不缓,他的袈裟穿得整齐清洁,他的威仪庄严……”舍利弗受到感召,于是趋前致上敬意且问道:“对不起,长者,你是谁?”
“我是一位沙门!”
“谁是您的老师呢?”
“乔答摩尊者是我的老师!”
“乔答摩尊者教导的是什么?”
“他教导一切法皆因缘所生。当它们停止时,那是因为因缘条件终了了。”
当被舍利弗问到有关佛法之时,阿说示只简略地解释;他谈到因果。诸法因缘生,“因”首先生起而后结“果”;“果”要停止时,“因”必须先停止。这就是他所说的了;但对于舍利弗来说,足够了(注二)。
对于佛法之生起,这是一个因。那时舍利弗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一只鼻子、一个舌头、一具身体和一颗心;他所有的感官都是完整的。如果他没有他的感官,哪会有足够的“因”为他生起智慧呢?他会觉察出任何的事吗?但我们大部分的人却害怕接触;若不是那样,便是喜欢触,但却无法从中开展出智慧:我们反而透过眼、耳、鼻、舌、身和意,一再地放纵,乐在其中而逐渐迷失在感官对像(六尘)里。事情就是这样!这些感官基础(根)能引诱我们进入欣喜和放任,或是导致知识和智慧。
它们有利有弊,全靠我们的智慧了!
就这样,现在让我们了解——出了家,去修行,我们应该将每件事物拿来修行,甚至是不好的事;我们应该知道它们全部。为什么呢?那样的话我们才能知道真理。当我们谈论修行时,并不单单指那些好的以及令我们高兴的事物;并不是那样。在这世界上,有些事物是我们所喜爱的,有些却不是;这些事物都存在这个世间,不在其他地方。通常,无论什么,我们喜欢的我们都想要,甚至比丘和沙弥同修们也一样;无论什么,我们比丘或沙弥不喜欢的,我们都不愿有所关联,我们只想要那些我们喜欢的。你看吧,这就是依照着我们的喜欢来做选择!无论是什么,我们不喜欢我们便不愿去看或去了解。
事实上,佛陀希望我们去体验这些事。世间解——看着这个世间,并清楚地了知它。如果我们没有清楚地了解这世间的真理,那么,我们哪儿都不可能去。住在这世间,我们便必须了解这世间。过去的圣者,包括佛陀,都与这些事物一起生活;他们住在这个世间,在痴迷的众生围绕之中。他们就在这个世间得到真理,不在他处;他们没有逃到其他某个世间去寻找真理,但是他们拥有智慧。他们制约他们的感官,而这修行是去洞察所有这些事并且如实的了知它们。
因此,佛陀教导我们去了知六根——我们的接触之点。眼睛接触形象并且传“进”去变成色,耳朵与声音相接触,鼻子与香相接触,舌头与味相接触,身体与触觉相接触;因此明觉生起。明觉生起的地方,就是我们应该注意和如实见到事物的地方。如果我们没有了知这些事物的真实样子,我们将不是喜爱它们就是恨它们。这些感觉生起的地方就是我们能够开悟、智慧能够生起的地方。
然而,有时我们并不愿事情成为那样。佛陀教导抑制,但抑制并不是指我们不要看任何东西,不听任何东西,不闻、尝、触或想任何东西;并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修行人不了解这点,那么,只要他们一看或听到什么,便会畏缩地逃了开去。
他们不处理事物;他们逃跑,认为那样做的话,那些事物终将对他们失去力量,他们终将超越它们。但是,他们却不能;那样子他们将不会超越什么。如果他们逃跑而不去了知它们的真相,不久,同样的东西又会出现而需要处理。
例如,那些在寺院、丛林或山中的修行人从未满意;他们流浪于“头陀行”中,看这、看那以及其他,认为那样子他们将能找到满足。他们去,而后回来……没有见到什么。他们试着前去一座山顶……“啊!就是这地方,这下我对了!”他们感觉平静了一些时日,而后便厌倦了。“哦,好吧!下海边去吧!”“啊,这里可真美妙且清凉呀!这对我将会很好。”不久之后,他们也对海边厌倦了……厌倦森林、厌倦山上、厌倦海边、厌倦所有的事物。这并非如正见般的正确观念(注三),那仅仅是厌烦、无趣,邪见的一种。他们的见解没有与事物真实面目一致。
当他们回到了寺院……“而今,我要做什么?我都经历过了而却一无所有地回来。”因此他们丢弃了钵,还俗去了。他们为什么还俗呢?因为他们对修行没有得到任何的了解,他们没有看到还有什么要做。他们到南方,没有看到什么;到北方,没有看到什么;到海边,到山上,进入森林里,仍然没有看到什么;于是一切都完了……他们“死”定了。事情就是这样。那是因为他们经常地逃离事物,智慧没有生起。
现在,举另外一个例子。假设有一位决定与事物同住、不逃跑的比丘;他照顾自己,他了解他自己,也了解那些前来与他同住的人,他经常地在处理问题。例如,住持。如果他是寺院的一位住持,就会有不断的问题要处理,有连续不断的事情需要费神。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人们总是在问问题。问题不曾停止过,因此你必得时常地警觉;你不断地解答问题,你自己和他人的问题。那就是说,你必得保持清醒;在你可以打瞌睡之前,他们又以另外一个问题叫醒了你。因为这样,引发你去思考以及了解事情。你变得很善巧:对自己很善巧,对别人很善巧,善巧于许多、许多方面。
这技巧从接触而生起,从面对和处理事情、从不逃离而生起;我们身体上没有逃离,而是应用智慧在心上“逃离”。就在这里,我们以智慧了解,我们没有从任何事物上逃离。
这就是智慧的来源!人必须工作,必须与其他的事物有所来往。例如,住在像这儿一样的大寺院里,我们都必须帮忙去照顾里面的事情。以某个观点来看它,你可以说,那全都是杂染!和许多比丘和沙弥,和许多来来去去的在家人同住,许多的杂染可能会生起。是的,我承认……但为了智慧的开展以及愚痴的断绝,我们必须这样子生活。我们要走哪一条路呢?我们要去生活以便弃离愚痴,还是去增加我们的愚痴呢?
我们必须思惟,无论何时,眼、耳、鼻、舌、身、或心有所接触,我们都应该镇定和慎重。当痛苦生起时,痛苦的是谁?这苦为何而生?一所寺院的住持必须督导许多的弟子,那或许便会有痛苦。当痛苦生起时我们必须知道它;知道痛苦!
如果我们害怕痛苦而不愿去面对它,我们要到哪里去和它打仗呢?如果痛苦生起而我们不了知它,我们如何去处理它呢?这是极为重要的——我们必须了知痛苦。
逃脱痛苦,意指知道脱离痛苦的方法,而不是指从痛苦生起的什么地方逃跑。若那样子做,只不过是带着你的痛苦一起走罢了;当痛苦再次在其他某个地方生起时,你必得又要再次逃跑。这样并没有超越痛苦,那并不是了知痛苦。
如果你想要了解痛苦,你必须洞察目前的情况。教法中说到,无论问题在哪里生起,它必然就在哪里被解决。痛苦存在的地方正就是无苦将生起的地方,它终止在它生起的地方。如果痛苦生起,你必须就在那儿思考;你不必要逃跑,你应该就在那儿解决这问题点。因害怕而从痛苦中逃跑的人,是所有的人当中最愚蠢的;他只会无止境地增加他的愚蠢。
我们必须了解:痛苦,是除此之外无他的第一圣谛,难道不是这样吗?你要将它看成什么不好的东西吗?苦谛 、集谛 、灭谛、道谛(四圣谛)……从这些事中逃跑,就不是依照真实法修行。你要到何时才能见到苦谛呢?如果我们不断地从痛苦中逃跑,我们将永远也不能了知它。痛苦是我们应该察觉、认清的东西——如果你不观察它,何时你才能认清它?在这里感觉不满足,你跑往那边,当不满足在那边生起时,你又逃跑。你总是在跑!如果那是你修行的方法的话,你是在和魔王绕着整个国境赛跑哩!
注释:
注一:法(dhamma):“法”这个字可以用在不同的地方在这开示中,阿姜查提及,“法”是佛陀的教导,“法”是事事物物,“法”是胜义谛的经验。
注二:当时舍利弗有了他第一次的洞察佛法,得到了须陀洹果或“入流”。
注三:正确观念应是厌离(nibbida),对感官世界的诱惑不感兴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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