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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于飞


3个雕花环,嵌着3只凤凰,或正面,或侧面,皆在展示它美丽的翅膀与姿态。它们犹如栖息在百花丛中,相互辉映。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它们美丽优雅的姿态被定格在3个半圆形的框架里,似在享受街道上万千的注目礼。

 


我很喜欢窗口。

窗口,就像人的两粒眼睛,开在鼻子上,让我们可以望见外面的风景,窥视远近物体的动静,也可以让风吹进来,凉快一屋子的闷气。

眼睛有睫毛可以清理灰层。窗口也有似睫毛功用的“窗叶”设计,通常是木质的。木质的窗叶,由薄片长条木板空叠着钉成,但不紧密, 那是因为要留出小小的空隙,让风自由进出。因此,这样的窗叶拥有一种很热带的风格。我们道地的马来房屋就是应用这种简单的通风木艺技术,把浮脚楼的板屋窗留下了很独特的热带风情。

说真的,木质的硬体设备如建筑与家具,都会给人一种亲切与优雅的感觉。

说窗口是一间建筑物的眼睛是很贴切的。不但如此,窗口严肃来说,还拥有灵魂呢。一间建筑物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窗口。它是建筑硬体中唯一的动感与美的凝聚点。

我于90年代到马六甲一游。

我在靠马六甲河的岸边发现了这间双层店屋。它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它的3个特别优雅与传统的大窗口!

窗口的承载体是坚硬的石灰泥柱,刻满了美丽的浮雕。窗口就是用板木制成,还扫上青色的油漆。这就是本土最道地的传统工艺了。然而,让人瞩目的,该是木板门上那3个半圆形的装饰品了!

说实在的,它是我在古城见过的,最美丽的窗花雕饰!

3个雕花环,嵌着3只凤凰,或正面,或侧面,皆在展示它美丽的翅膀与姿态。它们犹如栖息在百花丛中,相互辉映。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它们美丽优雅的姿态被定格在3个半圆形的框架里,似在享受街道上万千的注目礼。是的。我相信走过它门前的行人都会抬头张望3只美丽的凤凰……

凤凰于飞,从传统的中国到南洋,她们象征了东方的温婉与秀丽。他们赤手空拳,离乡背井,飘洋过海,就在马六甲河口建立了这座家园。从此,他们就在此落地生根,传宗接代,承接热带的风霜。这3只凤凰,傲视群伦,虽然不是蜗居在富丽堂皇的大洋楼上,却是相貌出众,充满了艺术的内涵。是的。它们一身的美丽羽毛,就是一块一块用耐力与功夫缝贴而成的锦衣……

多年后的某一天,我无意间又路过这间凤凰楼。

我乍然惊见,啊!凤凰不见了!

窗口上的凤凰都不见了。怒放的花儿也不见了!3个半圆形的花环更是芳踪无处……更令人惊心的是,楼上木板窗叶全拆了……

无情的岁月终于腐蚀了木质与手工的制作,一切归零……

再见了,美丽的凤凰与逝去的中华工艺……

传统又如何?生活的列车不断向前开进,人们的思维不断前进,遗弃传统是迟早的事。中华文化里嵌贴的手工艺技术也可能到此为止……

20148月,我再度踱到到这个河口。这一次,我的震撼是超想象的!

啊,3只凤凰又飞回来了!而且别来无恙……

凤凰换了新装,一身光鲜,重新摆出诱人的姿态,再度登场,再风骚于未来的新世纪。

看到3只重生的凤凰,我有莫名的感动。我不是因寻回失物而激动,我是感恩屋主的怀旧心思。他不折不扣的把3只凤凰还原。他应用了最传统的嵌粘技术,叫师傅把瓷片一块一块的剪贴成形。师傅依样画葫芦,终于把3只凤凰一支羽毛都不掉的粘贴在窗口上。

楼上的木质大窗全拆了,水泥雕刻柱子也铲平了,两层建筑腰间横梁处的中国式瓦盖与雕饰已毁,换来的是崭新的屋瓦。

乍看起来,这间建筑物已面目全非了,只剩下3只孤独的凤凰。

也好。就让3只凤凰再度展翅高飞,飞入现代的红尘中,遗留一点传统的气息

在时代的洪流中,冀望马六甲仍保留这气息,让我们有机会回忆

一座失去古迹的城市,就像一个没有记忆的人……

图 &  许 心 伦

画家/写作人/文化工作者

以画记录我国古迹的艺术风采,

以视觉艺术展现将消失的人文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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