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叶伟章〉

【  4 5   度   天   空  】

＼

礼

物

＼

那一瞬间，老师，和我，

都突然明白了——

原来，不是所有事情，

都可以用物质或金钱来衡量的。

尤其是礼物。

＼

◆

小时候爱阅读，我爸也从不吝啬给我买书。

当时家附近没有书局，除了学校图书馆，唯一可以翻书的机会，就是周末跟着父亲去银行时，旁边的一家印度人开的杂志摊。

十二岁那年，我还记得是十一月，吵着父亲给我买《读者文摘》。其实以当时的年纪，哪里看得懂那么深奥的内容，主要都是读些生活小故事或笑话而已。从此以后，《读者文摘》倒是成了我的定期读物，一直持续了好几年。

都已近三十年了，然而有些小故事却仍记忆犹新，譬如老师带领学生去探望贫困老奶奶的故事。

故事背景是一所国外的教会小学，老师为了让学生们体会圣经里“施比受更有福”的道理，所以带学生们到超市，让他们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一份礼物送给一位需要福利局照顾的独居老奶奶。大家都买些粮食、饼干、生活用品、衣服……之类的；唯独其中一名小男孩，选了一盆花。老师力劝小男孩选些其他“有用”的，“老奶奶饿肚子时，总不能吃花瓣吧？”老师说。但小男孩却非常坚持。

老奶奶当然非常高兴学生们的到来，小小一张桌子，装载不了那么的礼物，有些都给堆到地上了。小朋友们闹哄哄的，把笑声缀挂在老奶奶平日其实很孤寂的小房子里。离开时，老奶奶带着笑容在门口处挥手。巴士缓缓行驶，老师看见老奶奶急步转身回屋去。透过窗户，她看见老奶奶穿跨过所有大大小小的礼物，直走向那一盆其实并不怎么起眼的花。老奶奶抱着那盆花，把脸贴在花瓣上。午后的阳光，把老奶奶的脸都给照亮了。

那一瞬间，老师，和我，都突然明白了——原来，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物质或金钱来衡量的。尤其是礼物。

十九岁那年，等着教育文凭考试放榜，我到一家服饰店打工。那家店不算远，但必须到公车总站转乘。

天气很热，等车很无聊。我观察着偌大车站里的每一个人，臆测着他们的背景与故事。那是我打发无聊时光的惯常游戏。

我然后看见一个白发苍苍、身子佝偻的老爷爷，手上捧着一盒蛋糕。老爷爷显然脚力欠佳，上巴士时步履蹒跚显得很吃力，可他仍牢牢护着手上的那盒蛋糕。

我突然红了眼眶。是谁，让他即使辛苦都要出门买蛋糕？是谁，让他那么珍而重之这一份礼物？选蛋糕时，他是否有认真挑选口味和样式？是谁，……？不管是谁，老爷爷的用心都只是为了让收礼物的人开心。这份费心，让蛋糕不再是一块加了蛋的面粉。

如果下次你收到了一份礼物，或许可以先让自己静下心来感受一下。或许你会意外收到，礼物以外的一些什么，我说或许。